严棣与大部分相月国高手此刻都在多丽国的京都催雪城一带,要赶过来并非不可以,但是人家堂堂一国亲王兼十八品武圣、百万大军的统帅,凭什么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合作伙伴,扔下军国大事前来相救呢?
金浮霜这些年一直住在这个远离主宅的小院子,如果不是侄女儿金明春偶然来访,她连金氏与相月国合作的消息都不会知道,更不了解这样的合作双方投入程度如何。
金浮图沉声道:“族里已经决定,万一抵挡不住就尽量护送年轻的精英弟子离开,保住我金氏的血脉,将来有机会东山再起。”
他的口气其实已经认定了这次风氏倾巢而出对付他们,他们是很难抵挡得住的了。
金浮霜垂头道:“我明白了。”
金浮图站起身道:“胜常他们两母子,我尽量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妹妹你也不要任性,多为两个孩子想想,你保住了第八房这点血脉,妹夫他也不会怪你的。”
金浮霜不语,金浮图摇摇头出门离开。
屋后小院子的角落里,金胜常依旧神情专注地雕刻着手上的人像。
金浮霜神情恍惚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静静蹲下身子。
金胜常感觉到身前有人,手上动作一顿,匆匆将刻到一半的木雕人像收入怀中。
这个反应与前几天面对秦悠悠突然接近时完全一模一样。
金浮霜这几年日日夜夜照顾他,金胜常很快便凭着熟悉的气味感觉到她的身份,稍稍放松低声问道:“是弟妹?”
金浮霜没有像往常那样拉着他的手对他说话,只是痴痴望着他手上的木刻雕像发呆,一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她身前的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水点湿痕。
“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但是我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不后悔嫁给胜异,那是我唯一可以一直光明正大陪在你身边的方法。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着你在雕刻这些木头人像我有多难过?胜异说瑶姬是你的结发妻子,可惜落在奉神教手上,已经凶多吉少,你忘记了前尘往事也好,至少不会伤心痛苦。”
“我很多次控制不住想告诉你,她死了。你就算想起她也找不到她了,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我才是那个一直陪在你身边,将来会跟你白首不离的人……但是我不敢,我怕我说出真相你不但不会把心收回来,还会跟她一起去。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觉得我放着好日子不过,在这里日夜操劳照顾你和娘亲是委屈,他们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可以拉着你的手跟你说话,就算在你心里我只是你的弟妹。”金浮霜泪眼朦胧,脸上却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轻轻抓住金胜常不安中伸出的右手,在上头写了几个字。
秦悠悠不知道她在父亲掌心写了什么,大概是确认身份之类的话吧。父亲脸上的不安表情很快散去,收回手拿起小刀继续雕刻人像。
金胜常心里只记得瑶姬这个名字。只记得白首不离这句誓言,但是已逝的弟弟说不知道瑶姬这个人。
他觉得会与他许下这样承诺的一定是他的妻子,他靠着雕刻木头人像不断努力试着去想起瑶姬的容貌身份,可惜却像隔了一层纱。总是看不清楚。
他想他坚持下去,总有一日会记起两人之间的事。他怕她一个人等太久会伤心难过,所以只要他醒着,就努力用雕刻去回忆。
金浮霜默默擦干眼泪,站起身到两个孩子的房间去替他们收拾东西。
如果真的无法带着金胜常母子一起离开,她会让两个孩子走,她留下来陪着他们母子,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金胜常心里没有她,但是她放不下他,她这辈子唯一的一点奢望就是一直陪着他,不管生或者死。
秦悠悠在暗处听着金浮霜对她爹所说的一番话并不觉得意外,稍微细心一点都能发现金浮霜对她爹有多在意,远远超过了一个弟媳妇对大伯的尊重关心。
她也没办法厌恶鄙视金浮霜,只觉得她太可怜,不过与江如练相比,她却又是幸福的,起码她可以陪在心上人身边,每天看着他照顾他。
秦悠悠原本想把父亲一家带走,但面对这样复杂的感情纠葛,又犹豫了起来。
算了,她想办法帮一帮金家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阿爹这些年在鬼三台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金浮霜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愿意尽力偿还这份恩情。
刚才金浮图说风归云和驻云飞亲自来报信的,她先找到他们商量一下再决定如何帮助金家这些人,是不是告诉他们自己与他们家的关系。
秦悠悠不再犹豫,直接往餍玄开辟的秘密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