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无不窃喜,心下暗道:如此,何人可阻吾等长生?
正自思忖,耳内却闻洪音。
“角蟾怙恶,吾已将其正法,以资磨钝厉俗,慨扬正气。“
袁不鹿闻声结眉,见主座上弄无悯同无忧俱是两臂一开,仰身倚后。袁不鹿心下一怔,虾腰恭道:“忘归得仙人隤祉发祥,克凶兽,抑虐行,实是吾等三生之幸!吾等岛人自当竭力侍奉,甘为奴婢;若吾之寿无涯,则吾之忠无尽!”
无忧闻声,掩口胡卢,同弄无悯递个眼风,柔声应道:“不鹿先生忍辱百岁,现下谠言直声,字字珠玑。”言罢,目珠一冷,笑意弥深。
三日后。
弄无悯以无智无明为准,择了岛人五,余下除却庾女,皆借参慎之力,送归陆上。其人虽有不甘,亦无奈何。
又待一日,弄无悯同无忧辞别参慎,再登挂星槎,携庾女一路乘风,破干天木之阵,入流瀑石室,再见疏弃。
疏弃仍是百无聊赖,呆卧石榻,闻声侧目,未惊弄无悯之复来,反是两掌狠扣股外,定定瞧着弄无悯同无忧身侧之人。
“小......小修......”
庾女见状,沉声懒应:“弃,正是吾。”
“何以......何以......”
弄无悯见状,眄睐轻道:“其为凶兽所吞,直至前日,吾等灭妖物,剖肚得之。”
“那日所为,权为全汝性命。若非如此,弃当为凶兽所啮,残骨难存。”
“吾......吾解意......”疏弃闻声,低垂眉眼,启口喃喃,“然......其怎得......保命......腹中?”
无忧唇角一抬,沉声应道:“阴差阳错,孰能说清?然尔等隔五百岁再遇,岂非天怜?”话音未落,左顾庾女,扬眉接道:“或可长生,全依自身造化;劝尔等俱当应命,莫作它想。”
“自......自是如此......”疏弃展颜,齿露颌探,“自当......惜......福......”
无忧笑靥浅开,见疏弃面上喜色,心下戚戚,暗暗自道:人常笑‘一叶障目’,然一叶既可知秋,秋可掩身,以叶自障,怎不可耶?
一炷香后,二人已入挂星槎。
“吾将庾女这般安置此处,小君可忧?”
“眼下,吾更忧此番重返知日,可会生变。”无忧长纳口气,喃喃应道。
弄无悯不由嫣然,亦不多以言语安慰,唯不过轻压无忧掌背,举目远眺。
“登岛之前,小君可是同那庾女耳语多番?”
无忧闻声,挑眉轻笑:“其离忘归,便当己再无长生之能,吾便将一物予其吞下,告其丹丸得吾法力,在体永葆长生;每隔十岁,乞巧日,正午时,吾当令参慎往岛外巡视,若不见其携疏弃同立干天木阵内,吾便收了那丹丸法力,令其堕齿秃发,腑脏衰颓而亡。”
“是何丹丸?”
“此丹处处,便是沿岸卵石。”无忧轻哼一声,又再接道:“此法,可保庾女安分十岁。后事如何,非吾所虑。“稍顿,无忧反是怡然,”或其渐觉体衰,查吾有欺,便告疏弃以实,求其剖腹取脏,以神策生之术转求长生,这便更是有趣;待吾同夫君将知日之事料理得宜,重返忘归岛,或可时时来探,作对睦邻,亦是不差!“
弄无悯闻声,怎不解意,徐徐使力,握了无忧弱腕,笑而不语。
“吾尚有二疑,夫君可解否?”
“说来一闻。”
“那角蟾织幻,若为省却心力,便每每以忘归为境,吾可解;然吾等所见幻象,竟可见疏弃小修,若其故意为之,岂非眉上添眉?”
弄无悯阖目轻笑,柔声接应:“小君见精卫真身,尚不知角蟾执迷几深?其执于物,又何止女娃一事。疏弃怕是忘归走脱第一人,角蟾自是心心念念,难以释怀。”
无忧颔首,将另一掌就颊捧腮,攒眉接道:“那......这小修究竟因何这般执迷疏至叶形貌?”
弄无悯缓缓摇眉,启唇长息,却未多言只字,唯展臂轻搭无忧脊背,再将其徐徐纳入胸膺。
七百岁前。
书生百无聊赖,踱步自往市集,见一摊,有西戎贩狸奴,其披毛浓密,姿容秀丽,目如珠,色如乳,可人至极;围坐逗弄询价者众。
摊侧一隅,尤有一狸奴,毛色不匀,颈上见秃,断尾折耳。人过见之,无不鄙弃,又有小儿,以碎石掷之,更欲上前,以落桠捣其目。
书生见状,立时呵斥,探身蹲踞,抬指就其唇。杂毛小狸初时不动,弓身立尾,后则软了筋骨,探舌轻吮书生指腹。书生见状,朗笑起身,携之返家。
后,书生取家中护花铃系于狸奴颈间,掩其落毛;一人一狸,同食同卧,共餐共衾,咸乐长安。
狸奴寿不逾十,将逝,乃拱爪祷于院,哀天降悯,助其转投人道,以身报书生大德,又忧错失,便以书生之面炮于眼底。
五百岁前。
廉山神策生。
疏弃同小修并坐石阶之上,眺山腰溪涧,落花水流红。
“师......师姐,”疏弃挠眉,颊上一红,侧目轻道:“吾昨夜又梦一杂色狸奴卧于身侧,门启风入,满院落红,倒同那溪上落花意境颇似。”
小修不耐,唇角一耷便道:“何处落花不似?”
疏弃心下一急,吞舌支吾:”此梦,吾常有,三不五时,便见狸奴,岂不怪哉?“
“若弃有意,便同师父师娘讨一只来,何必同吾多费口舌。”
疏弃闻声,立时黯了眉目,启唇欲言,终是作罢,唇角一颤,反是憨憨笑出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