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可是个绝对官本位的世界,士农工商,士--官员,绝对是高高在上的,你要想过好日子,不抱官员的大腿根本是不可能的。
黄笔贴式倒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高高个子,黑炭头一样的小子,居然如此得趣。
他原本在这集市乱逛,只不过是散散心,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厕所这新鲜事物,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收钱的厕所是做何用的--那是用来收集肥料的!有这两个厕所在集市上,可以收集到大量的人肥。
他正为想出这妙法的人暗暗叫好--盖这厕所又花不了多少钱,木板、竹席等材料满山遍野都是,只不过费些人工,却能收集到源源不断的人肥,而上厕所的人,还要夸你一声好,里里外外,好处都让厕所的主人得了。
没想到一转眼,就在厕所外壁上看到了那几个积肥法。
黄笔贴式是积年老吏,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几个法子都是得用的,大李朝一向重农,当今圣上登基后,第一道诏书就是劝农书,这积肥法如果推广开去,伴随而来的,是极大的名声。
黄笔贴式大为讶异,这鄞县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居然把眼光放得这样长远?一般人家,如果得了这积肥法,必然是秘而不宣,只顾着自家一亩三分田多打三五斗粮,哪个肯宣之于口,恨不能天下人人皆知?
此事背后主使之人,所图非小,如果真能成事,今后举孝廉是铁板钉钉的事。
黄笔贴式一打听,却是一群乡间孩子折腾出了这厕所和积肥法,起初,这积肥法是写在竹片上的,上厕所的,每人一片,后来见有人出钱争购竹片,便有一个少年挥墨将积肥法写在了厕所外壁上。
黄笔贴式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几个乡间的孩子折腾出来的--背后肯定另有主使之人。当他听说汤和等衙役已经带走了孩子后,便一路寻了过来,他并没有显身,而是挤在人群中静静听着,想找出孩子们背后真正的主使人--也不知道是鄞县哪位高人,必要拜见结交。
可听了半天,却发现厕所和积肥法真的是一群孩子在一个黑高个少年带领下鼓捣出来的,背后并没有什么高人雅士指点。
黄笔贴式立刻起了贪念--这样的大功,自己如果不趁机占了,那真是白活了半辈子了!
所以他不惜拉下脸皮,吓唬眼前的高个黑少年,想把积肥法占为己有。
可万万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这样机灵,自己只不过略诈了一诈,立刻将所有功劳全部献上,甚至主动提出让自己署名--好聪明机灵的少年。
简直就如同自己肚里的蛔虫。
黄笔贴式突然一阵疑惑--听这少年此前所说,他是后隆村的人,可后隆村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自己也算是熟知乡里,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匆匆闯进了包子铺:“唉呀,黄大人,这可真是巧了,老朽正要到县衙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来人,正是后隆村的朱老村长。
黄笔贴式和朱老村长极熟悉,当下笑骂道:“你这老儿,平日也不来找我喝酒,但有事就来烦我。”黄笔贴式在朱老村长面前并没有摆架子,朱老村长虽然只是一个提不上台面的里正,但胜在会摆弄葛草,在上面有时也说得上话,黄笔贴因此高看他一眼。
朱老村长拉着郭大路的手,道:“黄大人说笑了,万花楼的姐儿们可都盼着大人上门喝酒呢,诗兴上来,大笔一挥,姐儿们一传唱,身价倍增,就是倒贴大人银子也愿意。”
黄笔贴式最中意的就是自己的几首歪诗,朱老村长这话搔到了他的痒处,他哈哈大笑:“你这老朱儿,老了老了,嘴却滑了。”他斜了一眼朱老村长拉着郭大路的手:“这少年,是你村的?我怎么没见过?”
朱老村长一拍大腿:“黄大人好记性,这孩子叫郭大路,前几日刚刚归家。他父亲叫郭进,母亲前几年死了,这孩子10多年前突然走失,只是侥天之幸,居然活着,还长这样大。前几日突然归来,可把他当爹的给高兴坏了,他爸身子骨原本已经不行了,我都已经在准备后事了,结果让这孩子回家这一冲喜,居然又活了过来。黄大人你听听,这可不是一段佳话?可惜他娘走得早,没这福气。”
朱老村长拉拉扯扯,长吁短叹一翻话,却根本没有蒙得了黄笔贴式,他一皱眉--这黑少年走失了10多年,居然又突然回来了,这10多年,他在何处?一个孩子,又是如何长大的?和谁人在一起?又是靠什么为生的?
这一连串问题,朱老村长这老狐狸一个字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