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云鬟听是来了新人,便问道:“是什么样的?”
陈叔原本就想逗她转动心意,别只闷闷地,见状便道:“明儿你去了就知道了,我见他们铺子里多了几款新衣裳,倒是好的,你若喜欢,在他那里挑也使得,不用另做,是了,把晴儿丫头跟露丫头也带上罢了,让她们也挑两件,毕竟过年,上下都高兴高兴。”
云鬟见如此说,才应允了。她倒是平常,只是晓晴跟露珠儿听了,竟是高兴的无法言说,两个叽叽喳喳,一个说:“我看隔壁姐姐穿的那石榴裙子是极好的,也想要一件儿,年下穿又好看又喜气。”另一个说:“那个裙子好是好,就是不耐脏,我身量长了些,且这儿冷的时间长,我要一件好颜色的新棉夹袄。”便欢欢喜喜,胡乱打算起来。
次日,陈叔早去铺子里开张。可园里头,两个丫头先早早地起来,洗漱打扮,只等出门。
林奶娘伺候云鬟起了,依旧打理收拾妥当,因看着她这般男儿装束,不由叹道:“早知现在,当初为什么不索性就生成个男儿身呢。”说了一句,自觉可笑,便道:“我又说胡话了,倘若真的生成个男儿,这会子又何必离乡背井的呢。”
当下,云鬟带了林奶娘,两个丫头,并小厮旺儿,便出门沿街而去。
因是小城,也不用骑马坐轿的,一行人只闲逛走来,不觉来至西仓街上,晓晴跟露珠儿两个早忙不迭先跑到铺子里去了。
云鬟林奶娘跟旺儿三个在最后,眼见王家那成衣铺子就在旁边,果然门板开着,里头隐约有人忙碌。
云鬟因想到昨儿陈叔说的话,不知这新店的主人竟是谁,便留神打量,却只瞧见门板里头影影绰绰,正看不清,谁知脚下挪动,便看见里头有个人站着,身段笔直。
云鬟一怔,心中有股奇异之感,待要细看,那边儿晓晴跟露珠儿早从铺子里探头出来招呼他们了,只得先过去。
众人在自家的铺子里耽搁了会子,眼见日头升了起来,周遭店铺纷纷开张,陈叔叫小伙计去隔壁探一探,顷刻回来,道:“已经开门了,叫过去随意看呢。”
两个丫头早已按捺不住,便先蹦跳着过去了。
进了门,却见满目琳琅,色彩斑斓,果然好些精致好看衣裳,立时有连个小伙计迎上来,问要男服还是女装。
露珠儿笑道:“买男子的衣裳做什么,自然是看我们的。”
晓晴早瞧见一件石榴红的裙子,便过去道:“快来看,这个好不好?”
两人正挑拣,背后云鬟跟林奶娘因也走了进来,云鬟因把店内先打量了一遍,却并不见先前那个端直的身影。
店内小二因是知道她的,便说:“谢公子,您慢慢看。我们掌柜的吩咐了,以后大家都是邻居,自要相互照应,要什么只管挑就是了。不要见外才好。”
云鬟见说的这样动听,便问道:“你们掌柜呢?我倒是还未见过。”
小二道:“方才有点事,不巧出门去了。”
云鬟也不在意,当下瞧着两个丫头各自选了衣裳,她又催林奶娘也自挑了一件银灰色的毛坎肩儿,是织锦梅花缎子,十分雅致,林奶娘很是喜欢,只心疼又破费了。
然而把价钱一算,竟甚是便宜,林奶娘也是个知晓行情的,便道:“这样如何使得,你们也是开店做生意的,难道要你们亏本?”
小二道:“不妨事,是我们掌柜交代的,您老人家等以后常来就是了。”又问云鬟:“哥儿如何不挑一件儿呢?这些都是上好的,打苏杭二地运来的新式样儿,咱们本地大概也只这一家了。”
云鬟只说道:“多谢美意,我一时还用不到,以后再看罢了。”
那小二便仔细将众人的衣裳都叠好卷平,道:“是我们送到府上?还是要即刻拿着?”
两个丫头都不肯撒手,便道:“我们自己拿着就是了。”便把林奶娘那一包也拿了。
两个小二送出店门口,林奶娘跟晓晴三人得了可心意之物,都心花怒放,也不回陈叔铺子里,便沿街一路逛了过去。
因是年底了,各家店内东西都在削价,这数人忍不住又疯买了些,拿不了的,就给旺儿抱着,一时抱了满怀。
不觉到了中午,忽然晓晴道:“你们瞧,那是本地最大的金器行了,要不要也去看看?”
露珠儿歪头一看,却见金字招牌上写得是“徐记金器行”几个字,露珠儿笑道:“看了也是白看,难道你买得起?”
晓晴道:“看看又不要你钱,怕什么。”
两人拉住林奶娘,撺掇她一块儿过去瞧稀罕,林奶娘也是乐意的:“小蹄子们,一出来就都发了疯了。”便回头对云鬟笑道:“凤哥儿,横竖也是逛,咱们过去看看可好?”
才得云鬟一点头,那三个人早忙忙地卷过街,往那金器行而去。
云鬟同旺儿在后面,正走间,忽见金器行里走出两个人来。
云鬟一愣,心道:“如何这样凑巧?”
这会儿旺儿也看见了,便笑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主子,这金器行,自然是徐员外家的产业,向来是二公子打理的,我方才还想二公子未必在这儿呢,没想到竟遇上了,只是怎么韩捕头也在这儿呢?”
原来此刻,在徐记金器行的门口的,都是熟人,一个是徐志清,另一个,却正是韩伯曹。
徐志清仿佛在跟韩伯曹说着什么,双眉微蹙,一脸忧虑着急,然而韩伯曹虽然听着,却分明是个心不在焉,心神恍惚之态。
果然,徐志清还未说完,韩伯曹仓促递了一句什么,便抱拳转身,急匆匆地离去了。
徐志清张口结舌,目送他离开,无奈,摇了摇头正要回铺子里,目光一动,因望见这边儿的云鬟,顿时眼睛发亮,竟伸手招呼道:“谢贤弟!”不等云鬟过去,自个儿迈步飞快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