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教授说:“现在确定要去的有我,千眼井也会派几个人。如果你去的话……”
我还没说话,莉莉就在一边说:“爸爸,你这么大岁数了,别去了。”
柴教授摇摇头:“毕生心愿,不能不去。”
莉莉又说:“那我陪着你去。”
阿进估计还沉浸在刚才的爱情中,傻乎乎得表坚贞:“莉莉,要去也是我去。我承认我怕死,但是就算死,我也会拼命保护伯伯的安全。”
我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这种肉麻的场景了,这些城里人真矫情。我冲着柴教授说:“你真打算让阿进去?这小子见了蛇都吓得尿裤子。我提议,让狗蛋把他替下来。”
阿进气的脸色铁青,却又不敢怎么样。
柴教授说:“阿进去不去不重要,关键是你。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去就算了。这一路上肯定会危险重重。这倒是需要你慎重考虑啊。”
柴教授的这番话,句句为我考虑,提醒我路上有危险,并再三表示尊重我的意思。可我总觉得他是在挖坑。说来说去,好像如果我不去就是害怕了一样。
我偏偏不上当。我笑嘻嘻得说:“那么危险啊。那我还是不去了。我怕死。”
柴教授没想到我是这么个人物。当时就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大力啊。你不去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我担心啊,你身上的鼠毒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稳定。万一哪一天……哎,我愧对故人呐。”
柴教授说的声泪俱下,我却觉得假惺惺的很。就在那一刻,我解决了这几天的疑惑:柴教授绝对是真心把莉莉许配给阿进的。因为俩人一个大假一个小假,臭味相投的很。
柴教授见我不说话,长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劝我:“大力啊。你从小没见过你父母,没有多少父子之情我能理解。难道你连自己的姓名也不顾了吗?你和这位桃花姑娘的将来也不顾了吗?”
我从小就对文化人有一种排斥感。众生平等,他们既然能衣冠楚楚做了人上人,肯定都是心眼比汗毛孔还多的人。所以,他们主动给你什么好处,多半是想从你这多骗走点什么东西。
柴教授越这么说,我越觉得他是在给我下套。我有心把脸一横,说:“不顾了。”但是又怕桃花伤心。所以有些犹豫不决。
没想到桃花居然说:“我去,柴教授,我跟着你去。我要找出荒山的真相,我不要大力有事。”
我心说:“傻姑娘啊。咱们再坚持一会,姓柴的肯定得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来请咱们去。你现在是自投罗网,正中敌人奸计啊。”
柴教授欣慰得笑了:“好,好一个情比金坚,赴死救夫的奇女子。柴某佩服。”
我心想,完了,姓柴的知道我底牌了。既然桃花想去,他肯定猜到,我是非去不可的。这样一来,我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我突然觉得柴教授工于心计,和他说话,总得拐上三四个弯才能绕出来。我也是凭着多年的斗争经验和童子男的敏锐直觉才一一避开陷阱。
照这么说来,柴教授昨天那一大篇故事里,所谓他忠厚老实,喜欢做学问,被人陷害入狱的事,八成是经过修改,刻意营造一个不谙人心的公子哥形象。好让人不加提防,不知不觉上了套。
我大胆猜测:他那一大篇故事不知真假。但是他想用父子情骗我进山的目的恐怕是有的。见我对什么陈永兴一字不信。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打起我身上鼠毒的主意来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怕。这老家伙有事没事就把“我叔叔是柴建功”挂在嘴边上。现在想想,这绝对不是没出息,仗着自己八十岁叔叔的余威办事。而是一种示弱的表现。故意装成一只狐狸,狐假虎威得在街上走。你以为你把他看穿了,想咬他一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其实是一只猛虎……
千眼井的老婆婆虽然出手不留情,杀人不眨眼。但是至少杀人前是明目张胆举着刀过来的。而柴教授属于那种前一秒还对你笑嘻嘻,下一秒就捅进你后心的人。
如此说来,昨天柴教授并没有打算挑战老婆婆的权威,也并没有打算向老婆婆寻仇。否则,以他的心机,事情不会了结的这么简单。
看来,这一次进山行动,最危险的恐怕倒是人。我打算能拖则拖,直到看明白了柴教授的真正打算为止。
我问柴教授:“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柴教授倒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虽然脸上丝毫不动声色,但是步履轻盈,难掩心中得意。
柴教授猛地回过头来,一头华发甩得很是飘逸:“我得去找两个人。大力,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我问:“去哪找?”
柴教授:“北京。”
我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参与柴教授的行动,就永远不知道他的计划。与其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如掌握部分主动权。
而且北京是伟大祖国的伟大首都,谅他也不敢乱来,只是找个人而已,这个人跟谁是一边还不好说,否则,柴教授干嘛要带上我?
万中无一,就算出了事,据说在北京打个110,警察叔叔五分钟就到。虽然我没有电话,但是至少也代表了一种安全程度。
我一拍手:“好,去就去。正好还没逛过大城市。不过咱话得说在前头,柴教授,您家大业大,叔叔又是柴建功。到了北京,你可得管吃管住。”
柴教授微微一笑,好像根本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小事一桩。”
我笑着看向桃花:“桃花,你想不想去北京玩?去了我给你买点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