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墨都磨不好,我怎能将……交给你?”父亲举高了方砚,重重扔向她脚边。
她一惊,慌不迭蹬脚——
入眼暖光,偶有和风,从那张老草芦帘拍进,挟带着湖水的潮息,感觉身下悠闲地摇,一眨眼,两滴泪滑出眼角,夏苏抬袖遮去。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她不在江南出生,却望在江南老去,山秀,水柔,人安逸,令惊惶不定的心一点点沉淀。北方的躁土烈尘和野望无休无止的那些人,渐渐模糊,只敢在她梦里叫嚣。
北人说,南人贪逸图稳,诗词柔怀情长,曲乐无病呻吟,英雄气短,只能守,不能拓,总伏于北人战马蹄下,就算开国皇帝,起事于南,却迁至北,正是怕丧失了雄心壮志。
那么,对她而言,江南正好。
她没有雄心,只图安逸,一支画笔,就想绘一生的柔暖情怀,如仇英的清明上河图,细细地描,慢慢地染,无需大起大落,无需英雄山河,但求舒畅夏日,云衣乘风。
她侧过身,那张让她近来心跳不受控制的脸,又无预警,闯进了眼帘。心跳,果然脱缰,似野马飞鬃,可也不可思议吸引住她,不惊不退。
赵青河,如今越看越是人如其名。他失忆之前的那段仿佛冬河解冰,刹那奔腾,无思无想,率性到令人切齿咬牙。他失忆之后,无绪的急流引入正渠,仍奔腾,却按潮汛,有缓有湍,更具张力。
她一眼不眨瞧着他的睡相,视线描过棱廓分明的脸庞,感觉他身上热意,无声蹭得更近,眼睛直勾勾正对着他的嘴唇。
不由得,她想起年夜船上那个亲吻,心怦怦跳跃,一仰头——
她亲到他。
他是个硬棱钢线的男人,俊得冷酷,不好亲近,但他的唇那么柔软温暖。
她贴着他,不敢动,脸像火一般烧起,很快烧遍全身,烫得好像骨头都化了水,唯有唇上的触感,与心一起突突跳动,好似顺流碰到逆流。明知是幻觉,却那么真实。
从何时起喜欢他,她不知道,只知这一刻,心意是确定的。如果今后都像现在这么太平,她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
偷亲,浅尝辄止,她也不知怎么继续,悄然退开,却见他睁了眼。
那双眼,没有刀般锋利,春光勾勒了她的影子,清澈隽入,仿佛两片琥珀琉璃屏,将里面的影像凝结,留住一世又一世。
“妹妹......”一开口,声音略嘶哑,赵青河微眯起眼,紧紧锁她,“做什么?”
他这算不算低估了她?
以为她严防谨守,万分小心,走一步恨不得倒退两步,必须由他来当缠郎,到死不放。
方才,他学她打盹,正颠得一身难受,看她醒,他就装睡,结果唇上来香,蜻蜓点水,也回味无穷。
不过,她要说是他的幻觉,他十之八九得接受。
只可叹,事情发生得太快,身与心没出息,竟给他出现刹那麻痹,再想亲近纠缠,已错过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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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么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