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定远侯却并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出声道:“你与你四嫂都是一个样子,你四嫂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你不是。你母亲汝宁伯老夫人可是最良善不过的善人,可你瞧瞧你当初的样子。沦落到跟个小孩子过不去,日日盯着一个世子的位子不放手,动不动就找麻烦,要脸吗?”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重了。柳氏忍不住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呜的哭起来。以前的事情她也承认是她做的不够好,可是她现在都已经改了,而且也再没乱动过心思。在娘家被母亲狠狠的骂了一顿,回来被婆母也说教过了,现在居然还要当着全家人的面被公公骂,这真是羞也能羞死人了。
定远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众人一眼,冲五老爷跟五太太抬了抬手,道:“起来罢。”
“这么些年来我不在家,家风变了也是有的。只是日后,却断然不要再想跟以前一样了!平日里一直教你们的孝悌,还希望你们记得才好。不然,定远侯这个爵位,说不定便在哪一日如同建宁侯那个爵位一样,被除爵了。”定远侯摸着自己的胡子,瞧着三老爷跟大老爷眨了眨眼睛。
众人心里却是一凛,都觉得有些寒风瑟瑟的,这一句话可真的是太吓人了。建宁侯当年建功封爵的日子恍然就在眼前,可是到了如今却什么也不是了。因为许知远那个不肖子孙的关系,甚至还牵连了老建宁侯,现在建宁侯府已经荒废灭族,许家一门再也不会恢复到当初了。本来许家就人少,许知远一死,就什么都没了。好歹当年的陈家还留了个嫡孙呢。
“你们......”定远侯说着,看了儿子媳妇们一眼,叮嘱道:“知道害怕就好。”
知道害怕了,就知道有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也就有了顾忌,顾博齐就是因为没有顾忌才会死的那么快那么惨的。可见人活着,还是不能太过随心所欲。
众人忙低头应是,表示受教了。态度却重新又诚恳起来,定远侯回来了,那家里就有了正式当家作主的人,而不是连个内宅也整不清楚的顾老太太一人独断,五老爷也别想再凭着顾老太太的偏心而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很好。
盛京的风俗,有了孙子辈之后夫妻便不同房了,定远侯就在前院休息,他当年带去边关的两个妾室也已经安排妥当。等交代完了,定远侯又觉得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吩咐,可是转念一想,今日才是第一日,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来,便也不再纠结这些,吩咐子女都散了,自己便在灯下站了一会儿,看着顾老太太道:“你这老婆子真不晓事,差点拖垮了我们定远侯府。”
帮他守了这么多年的家,看着子女们都成家立业了,最后却得到这么一句责备的话,还说的这么重!顾老太太心内大怒,面上也忍不住带了些出来,嗤笑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拖垮了定远侯府?要是没有我,你这几个儿子的婚事是谁操办的?你能有这子孙满堂的其乐融融!你想的倒美!”
定远侯在椅子上坐下来,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整容道:“这个我知道,因此我才将这个家交给你。可是你看看这家里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你管住谁了?老二死了......我刚才说是老二家的纵的他,但是难道你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的对他千依百顺,把他彻底的惯成了这样吗?!”
提到顾博齐的事,顾老太太垂下了头默不作声了。她的确是有些心虚的,这本就是她的不好,顾博齐死了的这一年她也想清楚了,确实是她不好。
“秋娘,那到底是你的儿子啊!”定远侯说起顾博齐,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你纵然怪母亲当年将他抱走养了几年,也不该赌气把他给养成了这样!你一边嫌弃他被母亲养了几年,一边为了表明你比母亲疼他又把他惯的没有一点人伦纲常。说到底人家修盈也是被你害了一辈子了。她性子软和,好拿捏,你便肆无忌惮的折磨她羞辱她,可是你瞧瞧你这样做,到底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让定远侯府成了整个盛京的笑话,以前谁提起定远侯府不是夸赞有加,可是现在谁提起定远侯府不会说上几句风凉话?
这边定远侯回来了开始给众人算总账,那边的顾承宇却在郊区的宅子里很有些心神不安-----本来他与顾烟是一直住在定远侯府的,那时候听说定远侯很快就要回来,他便想着不如带着顾烟一直等到定远侯回来请了安再说。谁知道后来定远侯又耽搁了三四个月,顾烟在那边住的不甚开心,他自己又跟顾承远顾成安都没什么话好说,顾承栋也渐渐的跟他生疏了,再加上他又已经进过锦衣卫,自恃与他们是不同的,觉得与他们不是同道之人,便也住不安稳,干脆带着顾烟回来了。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偏偏还真的就这么巧,他前脚才回宅子不久呢,那边就来了人报消息说是定远侯已经入城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顾烟也听说了消息,有些不安的看着顾承宇:“哥哥,全家人都在迎接祖父呢,唯独咱们不在,你说祖父会不会......?”会不会就此不认她们了?他们虽然说是分了家出来了,但是到底是顾家的人,要是顾家的人不认她们了,那她们的地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顾承宇自己其实也很有些惴惴,却反过来安慰妹妹:“没事的,又没有人通知咱们说祖父他进城了。”说到这里,又道:“我已经差人去侯府打听消息了,咱们明天再去拜见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