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吹响时,你部须奋力向前,多打旌旃,绝不能散开,也不可后退,一定要死死压着打,挡住独山人的眼睛,让他们看不见后面的战车,甚至要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去看。待牛角声停歇时,向两边闪开,闪出两驾战车那么宽足矣。”元司马吩咐阿傩。
阿傩皱眉道:“需要一点时间。”
元司马斩钉截铁:“没有时间,牛角声一停,立刻闪开,闪不开的就死,这一点,明日列阵时才允许你知会你的族人,绝不允许提前透露出去。阿傩寨主,我知道你心疼族人,但我只冲一次,如果这一次打不过去,我的战车立刻就撤走,这场……案子,我不查了!”
阿傩看了看旁边端坐的吴升,吴升板着脸向她点头,她暗自叹了口气,不敢再说。这一战,上庸来的这些所谓“寺吏”们可以随时撤走,申丹师也可以选择不查案,或者将来有机会再查,但傩溪部等待多年的翻身良机就要丧失了,单凭小小的傩溪部,怎么应对独山部的狂风暴雨?
元司马又向刀南蛇和凰飞龙布置:“将你们两部的四角牛骑集中在一起,连山部在前、苍梧部在后,战车打开缺口后,立即跟随而入,趁势掩杀。记住,一直向前冲到下傩寨,将下傩寨收复后才允许停下来,中途遇到溃兵不许恋战,有降着不许收容,打到下傩寨再往回收网!”
两位大寨主躬身应喏,神情愈发恭敬。
吴升看着元司马,一脸吃惊,元司马见了忍不住问:“大夫有话要说?”
吴升点头:“司马之战法,好似闪电,令人钦佩!”
元司马自得一笑:“过奖!”
军议之后,各部回去整顿备战,元司马也返回车营,向车士们布置战法,见大家都很忙碌,他也不好意思找人拉家常,只好与同样闲下来的卓工尹饮酒。
席间,吴升感慨:“我尝自视甚高,论修行不敢自夸,但论兵法谋略,却以为无人能出我之右,如今想来,自己不过是纸上谈兵啊。”
卓吾子问道:“大夫何故作此感喟?”
吴升道:“今日军议,元司马布置军务,战法井然,简洁而直击要害,又有些超前,当真大才,若非老于军务,战阵经验丰富,断然难以做到,我自愧不如啊。”
卓吾子笑了,嘿嘿不语。
吴升疑惑:“卓大夫何以教我?”
卓吾子四下瞄了瞄,低笑:“元司马家学渊源、老于军务不假,但要说战阵经验丰富……据我所知,他只领兵打过一次仗,就是奇袭九真部失败那一仗!”
与卓吾子饮罢,吴升心里又开始忐忑了,不停打着鼓,原本觉得元司马的方略简洁明了、直击要害,现在却又觉得似乎有些莽撞?
回到自家住处,询问冬雪:“冬掌柜呢?”
冬雪道:“往傩溪部去了,还没回来,说是给寨主阿傩帮忙……大夫有些焦虑?是为明日之战吗?”
吴升点点头,军务上的事情,不好乱说,若是传出去反而动摇军心,这点意识他还是有的。
冬雪道:“大夫也不用多虑,蛮部而已,就算打不赢,下回再打就是了,一次打不赢就打两次,两次打不赢就打三次,多打几次,他们恐怕就吃不消了。”
吴升怔了怔,忽然笑了:“取酒来!”
冬雪皱眉:“还饮?”
吴升浑身轻松:“今夜好生伺候着,先烫个脚,再好好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