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其实是半个孤儿,在杂技团里跟着师哥师姐从小混到大,最会看别人眼色、哄旁人开心。她看出这男人不好说话,不敢忤逆,乖乖把裤子套到了身上。
她自小练功学舞,两条光裸的长腿又白又细。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家,就像一身翠羽的鸟儿,格外爱惜羽毛。江月保养得当,露在外面的肌肤白腻如脂、光滑似玉,连一颗痣都没有。她腿一翘、一曲,便将裤子提了起来。
这两条腿在那男人面前晃了一晃,那男人呼吸一滞,目光略有几分不自然地挪了开来。
江月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男人眼神落在别处,并不像原先一般紧盯着自己。正想开口旁敲侧击地问问自己是谁、他又是谁、此处何处,却见那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迈了出去。
江月下意识要追,谁知那男人背后长了眼一般,蓦地回身瞪向江月。江月受挫地停下脚步,乖乖原地站好,那男人这才转过身,重新掀开帘子,身影消失。
江月被禁在帐篷里头,百无聊赖。她过去在杂技团里,演出多,排练也多,每天除了练功就是练功,只盼着有一日能什么都不做,光在床上躺着也好。
可真有了这一天,却是坐卧不安,唯有在地上横劈竖叉,下腰压腿,打发时光,全是最基础的工夫儿。
起先她压腿的时候,筋骨猛然剧痛。江月大吃一惊,生怕受伤,忙不迭停下动作。
这具身子十分蹊跷,她没有镜子,不知自己模样,但因见臂腕的胎记与自己如出一辙,料想长相上并无区别。只是,她小时候练功留在身上的疤痕,统统不见。肌肤光滑似雪,像是退回好几年一样。
江月拿捏不准自己原先的软功,会不会随着这一遭穿越统统作废,登时有些不安,不甚甘心地再度把腿抬了起来。
这一次倒是顺畅无比,她几乎听到骨节处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动。一股奇怪的感觉贯穿骨髓,只一瞬,便又消失了。
而她再做任何运动,竟然全无阻碍。
这一回,江月彻底明白,自己还是那个自己。连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身体机能甚至是长相,一并重返世间,用上帝赐给她的另外一重身份,继续生活。
这是她生命的接续,也许,还是对她早死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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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晚上,那男人打发人进来给江月各送过一次吃食,均是一份烤肉,一份粳米饭。江月为了维持身材,平素极少吃肉,两次都是只吃一点,便没再用。
那男人进来收东西的时候,颇为怪异地看了眼江月,继而透出几分讽刺意味,好似在说“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江月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当下懒得搭理,躺在一侧,闭目养神。
谁知,晚膳后这一闭眼,再睁开已是天光大亮。那男人早不知去向,外间也毫无声音。江月合衣睡了一宿,醒来又发现没法洗漱,难受之下,再顾不得会不会触怒那男人,抬步便往帐篷外闯去。
她一直呆在帐篷里不见天日,骤然出了帐篷,但觉外面空气新鲜,阳光明媚。虽然天气略寒,风吹在身上有些发凉,可江月全然顾不上这些,扑面而来的清风让她想要畅快的大笑。
江月不自禁弯起嘴角,放肆地伸了个懒腰,谁知,她胳膊还没放下,肩膀却被人突然一拍。江月吓得“啊”了一声,连忙转身,只见是个笑盈盈的少年,皮肤黝黑,但牙齿极白,乌亮的瞳仁盯着自己,唤道:“董姑娘醒啦?”
不等江月说话,那少年又道:“属下叫阿古,祁将军让属下照顾董姑娘,姑娘可要洗漱?东西属下都准备好了。”
少年笑容灿烂,态度友好,全然不似那个男人一般阴鹜。江月心知他口中的“董姑娘”便是自己,那祁将军十有□就是昨日的男人。因而点点头,亦是报以一笑,试探地问:“谢谢,你知不知道祁将军去哪了?”
阿古两手捧了个铜盆,小臂处搭了条发黄的汗巾,爽快回答:“过两日大营要开拔,离开此地,将军领先锋先去查探啦,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说着,阿古伸脚勾开了帐帘儿,却侧着身让江月先进,江月没想到这古代小孩儿还有“女士优先”的思想,抿嘴一笑,又道了声谢,便回了帐篷里。
阿古又和她说了些这边的事情,江月方渐渐摸到了点头脑。此处乃是大魏国与萨奚国交界之处,这大魏并非她印象中的曹魏,萨奚更是她闻所未闻的民族。愈是一无所知,江月便愈发谨慎,虽然阿古有问必答,她却不敢再乱提问了。
至于那位祁将军,单名一个璟字,是如今大魏第一名将。江月撇嘴,这祁璟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有如此威功,难怪这般骄傲无礼……只怕骄傲得久了,以后就是个“伤仲永”。
江月这么想的时候,全然没顾忌祁璟纵使年轻,岁数上也比她大。无非是因为昨日祁璟态度恶劣冷淡,又被阿古一对比,让江月心生不满罢了。
她想归想,却不敢说,又问阿古:“你多大啦?我看你这样小就当兵,能打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