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雨霏真的不爱这个家,她大可以闹到天翻地覆,何以忍让到这种程度。
“雨霏从小就心直口快,还不是秉承了爷爷您的秉性?”顾南希笑着打了句圆场。
顾老爷子冷冷的抿着嘴,双手杵着拐杖,看了他们一眼,再回头看看低垂着头沉默不做声的温晴,叹了口气:“小晴啊,你也是,雨霏这么多年不搭理我这个爷爷,连家都不回,现在回来了,好不容易跟我撒个娇,就算你这丫头吃味,也不能说那种话。醒”
温晴点点头:“爷爷我错了。弼”
“知错就好,全家在一起和乐融融的多好,雨霏就是那急脾气,也确实是随了我,你这孩子心思豁达,不妨忍让忍让,爷爷知道委屈着你了。”
温晴再一次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爷爷,我会去向雨霏姐道歉,您就别再说我了嘛……”
她像一个知错就改偶尔说错话的小孩子那样无辜。
看这场面,如果不是季莘瑶已经知道温晴是个多会演戏的人,还真的能就这么被她骗了。
顾老爷子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才从从容容的转身瞟了一眼季莘瑶:“还有你,姓季的丫头,听说你前段时间险些为了南希的事丢了命,看在你连命都不顾的份上,我可以暂时接受你和南希的婚事,但你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了,小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准孙媳,老头子我没那么好打发!”
“还有南希,你小子,自己看着办!”老爷子说了这么一句,就抿着嘴转身要走回去,却是刚一转身,就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他们身后的方向。
季莘瑶正看着顾南希脸上那因为老爷子的话,幽淡的唇边弯出的一抹从容不迫的淡笑,却是当触到他转身时眼色微微冷凝的刹那,不禁也跟着回头一望,当即面容便僵了下去。
不知是何时,顾宅已走进了一行众人,顾远衡,李副官,季秋杭,何漫妮,和打扮的甜美清新的季程程,还有面容苍老,却是步伐稳健眼神炯亮的单和平,以及着了一身嫩黄`色小洋裙,微卷的长发披肩,眉目举止间尽是优雅自信与大家风范的单萦。
单萦笑颜依旧完美如昔,笑眯的眸如两泓水月般明亮,却亦是使人感到几分傲然与不属于小女人的直接凛冽,纤长优美的颈子微微一转,就这么看向顾南希与季莘瑶。
季莘瑶看见单萦朝自己投来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满是玩味的眸光,顿时暗暗蹙了蹙眉,不知怎么,没来由的竟会感到紧张,在她逼人的目光下,竟会有种窒息感。
尽管感觉得到,顾南希在那一刹与她十指交握,渐渐扣紧,沉静淡冷的黑眸,落在单萦的身上。
而最另人想不到的是,季秋杭一家怎么也会在今天赶到顾宅?
那边季程程跟在父母身后,目光悠然的朝她这边望来,眼中带着几分浓浓的全无掩饰的蔑笑。
“哟,这么热闹啊?”单和平与顾远衡并列走在前面,看见对面棚下的流光璀璨,和满园的盛景,又看见他们几个人站在那里,顿时走过去,笑着说了一句。
虽然单和平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但是面色却是略含着几分威严与薄冷,即便是已卸任的前中央军委主席,站在这里,却仍旧是当年军委主席的风范,尽管看似低调,但对顾家来说,仍是让人直觉蓬荜生辉。
单和平刚一走过来,便骤然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仿如睥睨天下的王者,炯炯有神的眼就这么一扫,瞬时满园肃然。
“单老大驾光临,不把家里办的热闹些,就这几近荒废的破园子,怎么入得了单老您的眼?”这边顾老爷子顿时已是满面笑容,很是高兴的杵着拐杖在温晴的搀扶下迎了过去。
“占中你这话说的,敢情是把我当外人?”单和平朗声一笑,回头看看身后:“今儿倒是凑巧,路上遇见多年不见的季参谋,咱们可真是借着占中你这大寿,老友同聚一堂啊!”
“单老说笑了,当年我可还是您手下的一个小士官,能有今日的成就,不也全仰仗单老当年的一手提拔?”季秋杭言语间满是客气,却仍是一身军威,是满满的身为总参谋的底气。
“是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单老,本来我们今天赶到g市,是为了顾老爷子的八十五大寿,还想着近日去探望一眼单老,没料到就这么遇见了,可真是荣幸之至!想必单老也是来给顾老爷子过寿的?”那边何漫妮轻轻拍了拍季程程的手,以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要多话,随后扬着笑脸站到季秋杭身边去寒暄道。
“自然,占中可是跟我几十年的战友了,这次来g市,一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女儿,二就是要来看看这位老友,他大寿我怎么可能不过来~”在单和平提到孙女时,眼神若有若无的扫向顾南希那边,之后不动声色的回眸,挑眉笑看着单萦。
“爷爷~看您说的~”单萦小声的在单老身后,带笑的眼里并无埋怨,回头对已经笑着走过来的顾老爷子宛然一笑:“顾爷爷大寿,我陪爷爷前来道贺,一时匆忙来不及准备礼物,顾爷爷可千万别怪我!”
“哪里哪里,老头子我哪敢收单小姐的礼物,有你和单老大驾光临,已经给老头子好大的脸面了!”顾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看了看单萦,眼里尽是赞赏:“真不愧是单老的孙女,虽然是个娇娇女儿身,可这一身都透着单老当年的风范,坦然而无畏,若是放在我们那年代啊,定是个女中豪杰,让万千铁骨铮铮的男儿钦慕不己啊!”
“顾爷爷谬赞了,单萦愧不敢当。”她明亮的眼眸微微一转,忽然转了话风:“听说顾家自民`国后世代参军,顾爷爷您几十年前就在家中设了顾氏祠堂,其中不仅有顾家曾经的英烈,更也有不少闻名于世的英雄的碑位,不知我和爷爷能否有幸前去参拜看看?”
“祠堂?”
顾老爷子一愣,没料到顾家这么隐蔽的事如何被单萦得知,但看单萦眼中那并无故意窥视顾家秘密的眼神,便仿佛瞬间便已知单萦这话中的玄机,视线陡然转向了顾南希,神情已参了一抹严肃。
季莘瑶亦是在那同时面色怔了一怔,顿时懂了。
顾南希向来理性慎重,绝不是随便能道出顾家秘密的那一类人,能让他将家里的秘密坦然相告之人,恐怕已是足与他亲密不可分。
尽管看得出来单萦是有备而来,尽管一次次告诉自己,不必太过在意,那些都是过去,谁都有过去,尽管她此刻站的笔直眼神无畏仿佛没受影响,可心底的不安,亦是渐渐扩大,蔓延至四肢,直至手脚冰凉。
“单小姐竟对这些已近作古的东西有兴趣?”顾老爷子忽然说道。
“我偏好佛学,信鬼神,相信人有灵魂,顾家世代满门忠烈,能拜一拜才是好的。何况曾经一位友人曾许诺若我到顾宅之时,一定会带我去参拜,他说顾爷爷您喜欢孝敬乖巧的女孩子,我对顾家祠堂敬重,就是对顾爷爷您的敬重。”单萦一双盈盈的水瞳时尽是无辜,轻轻一眨,直接看向了顾南希。
以顾南希这样的人,究竟是要有多亲密,才会如此分享家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