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春柏将驴车赶到那读书人跟前,跳下车,笑道:“郑兄,你怎么亲自来了?”
那年轻人笑容温和,“伯父要来,我岂能不来亲自迎接?”年纪跟刘风相仿,个子不算很高,但也有一米七五这样,长相并不突出,可是一双眼睛弯弯,好像是一直在笑着似的,看上去极为讨喜。此人正是郑新盈。
主人亲自来迎接,又怎好意思端坐在车上,于是纷纷翻下驴车。
郑新盈跟付春柏聊了两句,就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三两步跨到付大壮跟前,一副很熟捻的样子,笑盈盈道:“付大伯,可还记得小子我?”
付大壮一手拍在郑新盈肩上,“郑小子,这些年你变化可不大呀,还是这么讨喜。”
郑新盈龇龇牙,“付大伯,您这力气,可一点儿不减当年呢。”他又揉揉肩,“我怎么会没变化呢,付大伯,小子我也是当爹的人了,你不觉得我愈加稳重了么?”
付大壮哈哈大笑:“是是是,比之前是稳重多了。来来,看看你弟弟妹妹,看看还认不认识。”他闪开身,付春松和付春棉就出现在郑新盈眼前。
郑新盈只觉得眼前一亮,目光中闪过惊艳之色,笑着说:“这是春松弟弟,满身的药香味,绝对错不了。这,该不会是付妹妹春棉吧?”
付春棉抿唇,笑得矜持,“郑哥哥好。”
郑新盈点点头,他又用目光扫了下周围,“我记得付妹妹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怎么,春藤没来么?”
“三哥去当兵了,郑哥哥是见不着了。”
“哎呦,那小子才多大,就去保家卫国啦,果然是不可小觑。”郑新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刘风和张小花身上,犹豫片刻,还是无奈摇头,“付大伯,这两位,恕小子眼拙,真的认不出来了。”
付春柏插言笑道:“他们你没见过,又怎么会认得。这位是刘风,我大哥的病人,暂时住在我们家。这是张小花,算是我家的帮佣。”
郑新盈只对刘风拱了拱手,“刘兄。”只觉得此人丰神俊逸、卓尔不凡,想来也非池中之物,言语间很是客气。
刘风也拱手致意,“郑兄,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郑新盈摆手:“春柏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刘兄不必客气。”
付大壮赞道:“郑小子,你记性可真好,这么多年不见,都能一眼认出我们来。“
郑新盈也笑道:“付大伯过奖了,我不记得谁也得记得您啊,当初您那一箭,哎呦喂,现在想起来我还心肝颤呢。”
这话,顿时逗笑了在场的付家人。一番招呼下来,陌生感尽去,让初来乍到的众人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付大伯,你们赶紧上车吧,咱们还得赶往家去,等到家后咱们再慢慢叙,反正有的是时间。”郑新盈招呼道。
付大壮等上了驴车,付春柏仍旧坐上驾驶位置,郑新盈并没有去骑他的马,而是坐到了付春柏旁边,“我来指路,春柏你赶紧驾车。”
郑家的宅子极大,占据了清河镇的一整条街道,房屋栉比鳞次,下人们也秩然有序,看到郑新盈后都会恭敬地叫一声五少爷。
付春柏已经给他们普及过郑家,郑家是从郑老爷子这一辈开始发迹的,以前只是清河镇小小的一个乡绅家庭,家里也就有百亩良田几间铺子,但是出了郑老爷子这个会读书的人,一路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虽然名次都不突出,但是却一直顺顺利利,考中进士那年,他也才二十七岁,然后外放为官,又一路从县令按部就班地做到了当朝吏部尚书,老爷子到了七十岁,不知是厌倦了官场,还是为了顺应朝廷体制,上了奏折要致仕回乡,皇上对跟了他一辈子的老臣十分优待,很痛快地同意了他的请求,还大加封赏,于是郑老爷子就风风光光地回了老家。
这几十年来,随着郑老爷子的水涨船高,郑家在清河镇可谓是一家独大,据说,清河镇的土地大半在郑家名下,清河镇的老百姓几乎都是郑家的租户,以租赁郑家土地为生。
郑老爷子的正妻已于十年前过世,郑老爷子也没再续弦,现在留在他身边照顾的,也只有一个没生养过的老妾。
郑老爷子一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皆是正妻所出。老大郑千仁外放,现任太原府少尹,二子郑千义则在京城,现任太史令,一个从四品下,一个从五品下,职位都不低。三子郑千礼是白身,为人放诞,在五个孩子中最小,一直随父居。大女儿嫁给了同僚之子,小女儿嫁入了护国公府。
到郑新盈这一辈,堂兄弟连同嫡庶共有七人,郑新盈排行老五,是三房的嫡长子。
郑新盈给付家安排的客房是一个大套院,里外房屋共有十二间,早已收拾地干净整洁,他带付家人进去转了转,“若是住着不满意,或是有什么缺的东西,就跟下人们说,付大伯可千万别客气。”
付大壮却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太麻烦你了。”
郑新盈笑道:“付大伯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当初我去你们家可没客气过。”
付大壮挠挠头,“这怎么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的,付大伯,我可是把您当亲大伯一般看待,把春松、春柏都当亲兄弟的,您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千万别跟我客气。好了,你们赶路也累了,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带你们见见我祖父,我爹他整日游荡在外,等闲见不着人。”郑新盈又吩咐了丫鬟好生招待,他就带着付春柏先离开了。
郑新盈带着付春柏穿过两个院落,进入书房之中,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家中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
付春柏叹口气,“这事来得有些突然,信中不好分说,我觉得还是亲口跟你说的为好。郑兄,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通信问过你现在的知县大人?“
郑新盈点头,言语间带着不屑,“自然记得,不就是杨铭么,我在信里跟你说了,那人出自永定侯府,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罢了。”
付春柏苦笑,“即便是不受重视,那也是永定侯府,他也是现任县令,你们郑家自然不在乎,我们付家却是招惹不起的。”
“你们怎么招惹他了,怎么在信中没跟我说?”郑新盈有些急了,“你还拿我当不当兄弟了?”
“不当兄弟,我还能来投奔你么?这事吧,事关春棉的名节,我又怎能到处乱说。”
脑海中立即出现那张即便是荆钗布衣,也掩不去的丽色,郑新盈眼珠子转三转,“该不会是那个杨铭看上付妹妹了吧?可是,他不是已经娶妻了,哎呦喂,他、他、他,还想纳付妹妹做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