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缕风中的阳光,毫无重量感的飘荡,不知道飘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飘多久。仿佛在月光下大口吐着血、心伤到无以复加却仍旧在笑的是久远的前世的记忆,也许,并不是仿佛,而是真的离去了。
只是,有些事有些人,一想到却还是会心神隐痛,不尖锐却是钝然沉重。凝儿,你是傻的吗?如今还忘不了?难不成真的要等到那一碗孟婆汤?
“我来喂你喝药,喝下去你就会好了。”
原来,真的来了。
一股苦涩的药汁浸过我所有的思绪,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呼吸,还有指尖温厚柔软的触觉。
而逐渐看清楚的,却不再是白茫茫的光晕,而是一张清秀可爱、墨瞳纯然分明的脸,一张七八岁小孩儿的脸,一张惊异到发呆的脸。
我支撑起身体,沉静地看向他,难道,我很奇怪?我敛眉看了下自己,身体没怎样啊,难不成,毁容了?
我正预备开口,那小男孩便似一阵儿风似地跑出了房间。
我用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真的很吓人?
我从*上起身,环视了一眼这个雅致却又简约的房间,没有镜子,明显不是女子的闺房,窗外风和日丽,景致如画。
从我有了所有知觉起我便知道我没有死,身中离魂,跳下风崖,居然还死不了,老天,你到底是在戏弄,还是在救赎?
我踱出屋子,用手遮住暖阳,风含着自然的气息将我包裹,也许是许久没有接触这个世界了,一切都让我感到生命的愉悦和灵动。
而眼前,这一片风景却让我呆了。
一弯碧水,十里桃花,倚翠竹清风,红粉如胭,青绿如瑕。
美不盛收。
我走近溪流,靠水而坐,本就普通,再如何又能难看到哪里去?我自嘲。
可是,我却看到了此生最难以忘记的画面,甚至忘记呼吸。
一个人,可以美成何等样子呢?我以为是祁美人,以为是冷轻尘,以为是虞婵儿,以为是百里靖,可是,现在水中所映的这张脸却足以磨灭所有印记。
肤,如凝脂、如水晶,华如美玉,清如冰泉;唇,如樱桃本王、如玫瑰带露,似满世界苍白中的一抹嫣红;而那双眼,迷离如晨岚雾霭,含笑如百花齐绽,悲时千山失碧,灿时星月隐辉,九曲银河也不过眸光一闪。清丽如明月映松雪,灼灼若绯霞掩瑰日,魅惑如精灵晚歌,高贵如芝兰白璧,凝瑟清音。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了。
我呆呆看向水中的奇景,却突然了解了所有的一切,我抚上额头,那里有一朵小巧妖艳的红莲,绽开在白希的肌肤上,花丝如缕,异常瑰魅。
我放下手,浅浅笑了,连城,你看到了吗?你可看到?
水中的自己,眼神却是那样的哀伤。
我意识到有人走近,抬头一看,却是方才那个孩子,而他身后却是个一袭浅灰长衣的男子,长身玉立,随意束起的青丝衬得一张面容如雕琢过的美玉,另一个相貌不输百里靖的男子,只是他的脸上却是如连城一般的风轻云淡,如沈奉言一样的温润儒雅,略多一份善禅淡定气度。
我见他如墨眼瞳有意料之中的失神,微微一笑,道,“是公子救我的吗?”我站了起来。
他眸中略有一丝不自然,转瞬而逝,又恢复了温和笑容。“姑娘昏睡了三月,如今终于醒了。”声音如三月微风,沁人心脾。
三个月,居然一切都已如此遥远。我转过头看向纷飞的桃花,那么疏离。
“还不知道公子姓名呢?”我淡然一笑。
“我叫剑离。”
我略怔,看向剑离斑斓的眼瞳,却找不出属于剑谷的半分冷漠嗜血,反而,从他的身上倒折射着佛性的儒禅气质。是相同的名字,还是,天生便有这样一种善于隐藏的人呢?
“剑离,剑谷谷主?”
剑离淡然一笑,敛下眉眼。“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略加思忖,“那,你应当知道我是谁吧?”红莲印记,倾国倾城,除了无双,天下还有何人?
“知道,却又不知道。”剑离眼瞳纯澈,仿佛是与朋友的普通交谈,“姑娘姓名。”
“我叫凝儿。”
“逍遥二小姐凝儿?”剑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不信吗?”我笑意加深,“其实,我也不信呢?”说着,我转身向屋里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居然过得那样的平静,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低言浅笑,可是,我知道,我的心也许再也不可能去相信人了,当被伤得太深时,人总会将自己与这个世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