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我刚醒来,身体忽然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百里靖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百里靖。”我轻轻的开口,鼻子有点酸酸的,却是淡淡笑着抱紧了他。
百里靖脸上的笑容明丽如同十五的月华,他收紧手臂,仿佛要将云若熙揉进身体。
尽管脚下只有方寸,尽管此时身处逆境,尽管此刻依旧是在一片暗淡的洞穴,可是心却晴朗无比。
“我们离开这里。”百里靖没有再过多的犹豫,洞穴的另一端射进一片耀眼的光芒,那里必定就是外面的世界。
当久违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属于自然的气息涌进我的感觉时,我才从百里靖的怀中抽离开来。
我们对视着彼此的眼睛,褐色的瞳孔折射着我的影子,不再幽深难测,不再晦暗难懂,不再弥漫雾气,有的只是他眼中的我。
俊颜修眉,凤目薄唇,虽然神色有些疲惫,虽然衣衫有些污秽凌乱,可是,站在那里依旧是可以暗淡天下的风华无铸。
我勾起嘴角,缓缓的笑。
“哈哈……”最后两个人都笑出了声,爽朗恰若清风。
洞穴外的世界是一片静谧的花野,绿毯般的草地上斑斓的开满了长茎的紫色七瓣花朵,仿佛蝴蝶的翅膀,百花丛中两个相视而笑的绝丽人影如同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百里靖,我们都活着。”我开口,嫁衣凌乱,心却似乎毫无不快,因为他好好的站在我的眼前,原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过的,我们谁都不许死。”百里靖绽开笑颜,轻抚我的发丝。
“可是,”我转头打量着身边似乎幻境一般的花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紫色的花朵我居然从来没有见过。
七片花瓣仿佛紫色蝴蝶的翅膀,招摇在风中,好像一触便会让它们纷飞开去,蕊如零碎的斑斓宝石,在小小的花苞之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如此妖娆,在所有花朵之中,几乎可算是烟视媚行的女子了。
蛊惑一般,我伸过手去,想摘下一朵。
“哪里来的一对小*,在老婆子的地盘上坏人清净。”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打断了我的动作。
我和百里靖转身看去,却见一个白发蓝袍的老妇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我们,一脸讥诮。
“老夫人有礼,请恕熙儿不识规矩。”我淡然一笑,回身道。这妇人虽一把年纪,却是双目迥然,身形轻盈,想必不是寻常之人。
“得了得了,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老婆子可不吃这一套。”妇人斜睨了云若熙身上的喜服一眼,却又瞥见一边的百里靖,别有意味的笑道,“大白天拐着新娘子跑了,别是私奔来的吧?”
百里靖噎着没出声,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起来。
“老夫人,我们不是…。”我脸色微红,急忙开口。
“就见不得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敢做不敢认。”老妇冷哼着打断云若熙的话,这对年轻人,容貌可称得上是举世无双,般配得叫天下人嫉妒,虽话是那么说,但心中却是没来由的喜欢得紧。
“没做怎么认…。”我嘀咕。
“你是说老婆子眼光有问题?”老妇语气一下拔高了。
“那可说不准哦。”我眨了眨眼睛,半是玩笑半是天真的样子。
“你…你…。”老妇噎着气,脸色涨红。
“婆婆,人家的清白可是被您一句话就毁了,是您欺负熙儿比较多一点哦。”我一脸无辜的凑近老妇人,直觉来看这个婆婆可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
“臭小子,还不管管你媳妇。”老妇人顿时横眉竖目的瞪着百里靖,“哪儿学的这么牙尖嘴利。”
“都说不是了…,不过,谢谢夸奖。”我毫不示弱,这个老婆婆还真是可爱。
“死丫头…”
“……”
百里靖没有开口,在一边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老妇人看得出来不会是什么坏人,反倒有些纯真玩肆。
三间清净的草庐,一圈竹篱笆的院子,不过寻常人家。
“只有这西厢还空着,收拾收拾,你们就住这里吧。”老妇人丢下一句话,别着眼就是不看云若熙,眼底却是浓浓的笑意,这丫头长得天仙似的,吵起架来倒是不含糊,今后的日子可是不怕会无聊了。
什么,住一间?和百里靖…
我打量着这间简单到只有一张*的屋子,瞥了一眼身边忍着笑意的百里靖。
“婆婆,人家要和您住…。”我立马可怜兮兮的绞住老婆婆的衣襟,泪眼婆娑。
看着我这样,婆婆嘴角勾了起来,一副你知道怕了吧,求我了吧的模样。
“内子不懂事,还望夫人海涵。”百里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无视我手脚并用的抗议,笑意盎然的开口,“还不知夫人如何称呼呢。”
婆婆非常配合的无视某人,对百里靖道,“叫我米婆婆就好了,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说完便二五八万似的离开了。
百里靖笑着送走米婆婆,腾出一只手来带上门。
我觉得我像是被拐卖进狼口的小绵羊。
当晚,西厢的响动便半夜震飞了一群鸟。
“百里靖,我上面你下面。”
“不行,我堂堂大男人怎么能在下面?”
“人家是女孩子,你不知道要怜香惜玉的吗?”
“…还真是不大看得出来…”
“…我再说一次,你下去…”
“…我不…”
“百里靖…你…啊,你干嘛…”
“呃…我的衣服…。”
“嗯…啊…哎哎…。”
“你怎么样?弄疼了?”
“都是你,啊啊啊,都是你害的啦。”
西厢的门‘怦怦’的响了几声。
“我说,虽然老婆子也算是过来人,但好歹你们也低调一点好不好?”米婆婆比较无奈的语气在门外透进来。
黑线再黑线。
“其实我们…唔…。”刚想辩解,百里靖便伸过手来死死捂住我的嘴。
“咳咳…,我们会注意的。”百里靖憋着笑,沉声道,好看的琥珀色眼瞳中满是戏谑。
我张着一双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百里靖一定死了好多遍了。
“算了,咱们再闹误会更大,不如都睡*上。”百里靖笑得歼诈无比。
我瞪着他,你是怕误会还不够大吧!
百里靖看着我半天,幽幽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拢进怀里,“就这样而已,我不会动你半分的。”
“我们都不要再想别的好不好,就这样平静的呆在一起,即使是一天半天也好。”
我嗅着他怀中清纯的龙涎香,没有动,也不想动,是,就这样什么也不想的过一天半天吧,即使是知道了百里靖的心,我们也是没有将来的,真如阵中所说,一人之妻与九五之尊是永远没有交集的,只能远远相忘于江湖。
那么就这一次吧,一次他只是百里靖,我只是云若熙。
一大清早,米婆婆就拖着哈欠连天的我上了山,一路上眼神*不明。
“那臭小子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
“嗯…嗯?”我回过神来,这话怎么听着让人这么的遐想呢。
米婆婆一张脸却是笑得五颜六色。
山上花木成畦,草地上竟然还有不少名贵的药材。
我望着脚下的竹篮子,不明所以。
“今晚上你们吃的可全在这山上了,要是不想喝西北风,就自己动手吧,老婆子可没精力养闲人。”米婆婆几句话说得不冷不热,蹲下身子将一株野菜扔进篮子。
“奈木杨那么酸,煮出来不好吃。”我看着那株野菜开口。
米婆婆动作一滞,挑眉看向我,“你懂的还真不少。”
“可是我不认识那个。”我指着近旁的一棵紫色花朵道,正是昨天我想摘的那种。“昨天您是要阻止我碰它吧?”
“那东西还是不碰的好。”米婆婆不再看我,继续手上的活。
“它是千蝶槿。”我盯着那抹耀眼的紫色开口。
米婆婆意味不明的看着我,迥然的眼瞳中深幽清寂,“你们也是来找它的吗?”
我默认。
“呵呵,找到了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们出得去吗?”米婆婆讥诮的笑了笑。
我看着米婆婆眼底的无奈,等着她的话。
“这里已经十五年没有生人进来过了,这的确是曼殊山,那也的确是千蝶槿,但除了你们闯过的血诛阵一个出口外,这山的四周都是迷雾水域,别说是人了,连鸟都没飞来过一只。”米婆婆望着这寂静的山林,浅笑道。
“那么,你是谁?”血诛阵和这神秘消失的曼殊山与南宫家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米婆婆会是谁?
“这个问题我原想是不可能会有人问了。”米婆婆自嘲的笑道,“我原本是南宫太夫人的贴身侍婢,名为米彤,十五年前,巫月皇帝慕容宏喜好娈童,看中孙少爷的容貌,于是给南宫家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老太爷当时带着太夫人为了躲避官兵,开启了机关,进了血诛阵逃到了这里,与世隔绝的存活了下来,我也是随着夫人进来这里的,只可惜老太爷和夫人进来不久后就因为悲愤而双双离世,这机关都是老太爷设下的,但他也没有能力出的去,其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呢?”
原来,原来一切竟会是这样。
“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米婆婆悠悠笑道,“那臭小子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出了这里恐怕世间的纷扰就比不得这里清静啰。”
我蹲下身子,埋着头,揪着跟前的一窝杂草,不说话。
“年轻轻的不珍惜,到老了后悔就晚了。”米婆婆依旧自言自语似的念叨。
在这片曼殊山上,没有皇帝,没有无双,没有过往,没有一切一切我们要在乎要考虑的事,躲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我们可以随心所欲,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多么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