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王在将要举办典礼的宫殿等候着宾客,卡尔提克耶带着两位巫女慢慢走过去,听到远处传来有人入城的喧闹声,他不禁有些出神,过了会儿才回头问两位巫女。
“伽罗,舍脂,你们现在还好吗?”
“我们很好,殿下。”
伽罗代表姐妹两人做出了回答。
卡尔提克耶认真地看了两人一会儿,见她们的确没有精神或身体受伤的迹象,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那就好。你们可是今天的主角啊。”
伽罗羞涩又忐忑不安地低下了头,这次是舍脂接过了话。
“请放心吧,殿下,我们一定不会让阿修罗族失礼。”
卡尔提克耶笑了笑,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不久之前,两位巫女在圣殿之中继承了历代巫女守护的封印,卡尔提克耶也从阿修罗王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自从天界开创以来,所有的“阿修罗王”都不是“真正的阿修罗”。
阿修罗王是天界的“守护斗神”,阿修罗族世代驻守天界边境,剿灭魔族,守卫天界——似是极善。
自光中诞生的这一族支配火焰与幻力,极端美丽,但在这样的力与美的背面,阿修罗族同样有着“极端丑恶”的一面。
修罗意为“天”,阿修罗则是“非天”。
极善的背面便是极恶。
阿修罗是天生的破坏神,他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所有一切破坏殆尽。
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历代以来,阿修罗族在王族体内传承着“血之契约”,借由幻火洗礼将潜藏于血之中的“守护契约”代代相传,用契约的力量来压制阿修罗的破坏天性,同时,将堪称阿修罗王半身的“修罗刀”拆开,人为地使之变得“不完整”,从修罗刀上取下的两颗宝石便是阿修罗族巫女们守护的封印,以这样的方法让“修罗刀”保持着“沉睡”。
无论是契约或者封印,它们存在的意义都只有一样:让深藏于“阿修罗王”血液与灵魂深处的“真正的阿修罗”沉睡于封印之中。
凭着这样的方法,至今为止,“阿修罗”从未真正苏醒过。
但是,“阿修罗”也从未消失。
如果“阿修罗王”变得虚弱,“阿修罗”就可能醒来,如果“阿修罗王”变得强大,“阿修罗”也会因为同样的血得到更强的力量,破坏神只是一再地不断在阿修罗王族的血脉之中转移着,他就像是一种“存在”或者一种“概念”,当前代阿修罗王死去,他就会转移到现任阿修罗王体内,当现任阿修罗王死去,他就会转生在拥有最浓厚血脉的阿修罗族身上。
如果有一天,“阿修罗王”已经无法继续压制住“阿修罗”的话,那么就会迎来阿修罗族的末日,也会迎来天界以至于整个世界的末日。
阿修罗只会立于世界的骸骨之上,以红莲业火烧尽一切。
阿修罗王凭借着幻力火焰作为媒介,用意念将这个秘密传达给了卡尔提克耶。他用力地握住弟弟的肩,沉声叮嘱:“卡尔,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阿修罗’醒来。”
“……啊。”
卡尔提克耶当时迟疑片刻才点了头。
但那时的震惊直到现在仍未消散。
“阿修罗”,毁灭一切的“破坏神”。
那听起来……竟然有一种异样的熟悉。
不知为何,卡尔提克耶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梦中隔着水面看见过的“倒影”。
在水中倒影的那个少年有着与他相似的面孔,但那时候他就是如同阿修罗族一般金色的眼睛。
每当那个身影出现,伴随着的都是破坏与毁灭的欲-望。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那是什么。
在他的灵魂之内有着“什么”缓慢地成长着,逐渐地苏醒,带着恶意嘲讽着世界、想要破坏一切,他曾经以为那是被地球意志所期待着的“地龙七御使”。
——恐怕并不是那样。
卡尔提克耶非常清楚自己如今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这是他过去无数次跨越生死之后依然无法企及的领域,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假设将一切存在按照力量的强弱排出天梯,他过去以为“黄泉之主”端坐于顶端,“三贵子”列为次座,神明与魔族占据着数不尽的高点,直到千百名外才会排到“人类”,即使他以自己身为“最强的灵能者”而自傲,他也只敢将自己排在这样的位置而已。
正因为他曾经是“神子”,深刻地感受过“神明”的力量,他才会始终保持着面对神明的谦卑,他很清楚,二者的力量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
然而,现在所有的既定观点都被推翻了。
他在一夕之间成为了真正的神族,成为了在天界神族之中也以强大的战斗力而自豪的阿修罗族的一员。
曾经触碰不到的无形的天花板消失了,曾经踏足的平面也消失了,他在不知不觉之间一跃而上,到了比那天梯更加高的位置。
阿修罗王族的“一滴血”就可以让“巫女”从人类变为“阿修罗族”。
那么,如果他先前的猜测没有错误,如果“壬生一族”真的继承了阿修罗族的血统,那么,过去他的疑惑将会得到更加清晰合理的解答。
沉睡于他体内的从来就不是“地球意志”或者“地龙七御使”,而是“真正的阿修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修罗族会消失,以至于最后传承了其血统的壬生一族也仅仅只有他“一人”,“真正的阿修罗”才会别无选择地依附在他那血统稀薄的肉身之内,沉睡于灵魂之中,直到他逐渐地从弱变强,沉睡着的“阿修罗”才逐渐地醒过来。
仔细回忆的话,“阿修罗”并非从他被选定为“地龙七御使”的那一刻就出现的。
他在两年巡游历练的过程之中也从未感到过那种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
破坏与毁灭的冲动起始于……
起始于他被德累斯顿石板强行选定为“赤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