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我道:“郡主你身子不舒服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再罚也不迟。”
“闭嘴。”她拂袖起身,坐回了原来的椅子上,抱着手臂幽幽看我。我拗不过,只好重新跪在床上。
就不信她真会罚那么久。
房间里便又一下子安静了。我望了眼远处窗格,仍然黑漆漆一片,依稀听见虫鸣里夹着些呼呼的风声,格外森冷。也不知过了多久,郡主仍旧没有松口的迹象,我有些忍不住了,偷偷瞥了眼过去,结果被一记眼刀刮得心颤。
“不许动,也不许乱看。”
“哦……”不会真的让我跪半个时辰吧?郡主你不困么!
好心累。虽然床单绵软,但跪久了还真受不了。很快我就脚麻了,蹙着眉偷偷挪动了一下,那种麻软的感觉立即从脚心里蔓延上来……酸爽难言。
郡主这才道:“脚麻了?”
听见这类似心软的语句,我赶紧示弱装可怜:“嗯嗯,脚都麻了,好难受。”
她听了却勾起嘴角,悠悠起身走了过来,那面带微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危险。而且她手里……为什么拿着一只干毛笔?!
预感到不对劲,我本能地想后退,但脚上麻软得根本动弹不得:“你,你要做什么?”
“呵……”某位郡主笑意愈深,坐到床上,慢慢俯身,然后抬起毛笔……轻戳在了我的脚趾头上。
“郡主你?!”我惊恐飙泪:“不,别这样,我再也不敢了,郡主你别啊!不要戳我的脚趾头啊喂!我以后都听你的呃啊……”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惩罚啊嘤嘤嘤……
“还敢乱跑么,嗯?”某人一边做着残忍的动作一边温柔问。
我苦着脸摇头:“不敢了。”
“那还敢顶撞我么?”
“不敢。”
“呵,这还差不多。两个月内,你都不许再碰酒了。”郡主这才收了手,好笑地看着我一脸哀怨地倒在床上,忽而又俯身过来,两手撑在我颈侧的床面上,低头看我。
“郡,郡主……”我心有余悸。
“你其实有话想问我,对不对。”郡主变了一种语调,轻柔柔地却带几分狡黠,就好似要引诱着我落入某个圈套一样。我不由警觉起来。这人又在玩什么心眼?
虽然我现在确实有问题想要问她。我很想问她,那幅画里的人究竟是谁,他和她又是什么关系,而这般对我,是否也因为他的缘故……但是问出来,只怕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罢。
就算她真的把我当成了别人,又如何呢。我本就是来杀她的,过分在意的话就显可笑了。
我垂下视线不语,郡主却愈发靠近了,发丝从她肩头滑落,拂到我脸侧。她的声音低柔得好似蛊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问我。”
呸,差点把后半句给听成了“你想吻我”啊!
我一阵脸红心跳,心虚地摆手:“没没没,没什么好问的,要问也不是现在。郡主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免得累坏身子。”
“哼,明早再找你算账。”郡主颇为失望地睨了我一眼,轻巧起身。临走前却扔了一瓶药膏给我:“喏,拿这瓶药擦伤处,明早就能消了瘀肿。”
还算有点良心嘛。我接过:“谢郡主恩赐。”
“再有下次,我就在你另外一边脸上也赏一巴掌,好跟别人打的对称了。”她没好气道。
“咦,说起来,我这脸到底给谁打成这样的?”
“刚才给你机会你不问,现在迟了。”郡主冷冷一哼,欲要转身,却又顿住了。垂眸看我,似有踟蹰。
过了会儿,才低声道:“你这几日……睡得可好?”
“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不解地眨眨眼。
“你……”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眼底好似有什么划过,晦涩难懂。我还是第一回见到她这般模样。
但最后她没再说什么,开门走出去了。我愣坐半晌,始终没明白那句“睡得可好”是何寓意,琢磨一番也就放弃了。毕竟郡主的心思,向来都是那么难猜的。
我起身擦了药膏,便走去柜子那儿,想拿本书来看看,因为现在睡意全无了,而距离天亮似乎还有一段时间。可拉开抽屉后,却是不由自主地将那本《小姐的诱惑》拿了出来。
之前就是被这本书里的内容扰乱了心神……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尽管已经计划不看了,但越觉得不能看,就越是好奇啊怎么办。
我将它带到床上,纠结犹豫的时候,却不小心让书滑落,掉在了下去,而摔开的页面就刚好停留在一张插图上。我将它捡起来,只一眼,脸上就发烫了。
这,这图也太,太羞涩了吧。虽然,虽然很美就是了,但两个女子娇羞抱在一起……咦不对,书店里那些男人都能看,我为什么不敢?就算看了又如何呢,身正不怕影子斜嘛。何况这是逍遥写的书啊,怎能闲置?
我这才恍然大悟。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翻开第一页,便看见开篇写的第一段是——
我知此情不容于世,仍甘愿似飞蛾赴火,夜萤灯枯。得你一眼,世亦不尘,海亦不苦。
世亦不尘,海亦不苦么……我一下怔住,似有什么充斥在胸腔里,酸胀酸胀的。这一刻我忽然想到了善忠,还有小王爷。没由来地,郡主那似是幽怨的一瞥也也浮现在了脑海中。
心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