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在扬州，就有两个衙差发现我的发型不对，便诬陷我是反贼。不过他们也不是诬陷，现在我已经是天下最大的反贼。”

康熙苦笑道：“果真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梅森摆摆手，“不，不，其实不关那两个衙差事，真的是制度的问题。满清要镇压汉族，用改发易服上下手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所以……这种制度，已经不合时宜了。”

康熙挑挑眉，“什么意思？你想否决这千百年来的帝制？你是想引朕发笑么？”

自秦始皇而来，天下一直是封建帝制，从无改变，康熙自然无法理解梅森的话语。

梅森笑了，他指着西方，说道：“你知道么，现在西方，比回疆更远的西方，已经开始变革。十多年后，一个强国就会从革命中诞生，他们将统治所有大陆，成为‘日不落’帝国。”

“日不落？”康熙有些困惑，“太阳为何不落？”

梅森懒得解释地球是圆的这个道理，继续说道：“而我，一个知晓未来历史的人，知道满清皇朝将将中原引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末路，如果我不将你们亲手埋葬，恐怕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康熙问道：“你又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结果，万一从废墟里诞生的皇朝不会是帝制的延续呢？”

“那也总比一成不变好。未知才有可能，世界的变化，既然取决于个人的努力，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嘛。”梅森笑道：“前瞻后顾，怎可成大事？而制度改革，只能是凤凰涅槃，将坏的根彻底挖掉，才能种下希望的种子。”

“更何况，我不想因为我的不作为而后悔。”

“现在，我已经将坏的根挖掉了，至于希望的种子，就看我汉族儿女中有没有豪杰了。”

康熙沉默了，“天不许满清江山绵延百载啊……非朕之败，非满清之败啊！”

从康熙口中听出了不服，梅森只是笑了笑，忽然叹了口气，“康熙，时间不早了，那三十万冤魂的恨，还需要你来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史公还等着我回复，吴大哥也等着你下去。”

康熙也在等待这个时刻，他躺在皇后身边，将自己的脸贴近她已经开始冰冷的皮肤，这大雪天京城还是挺冷的，尸体的温度也降得特别快，“如果可以，不要移动我的身体。我想跟她一起。”

梅森敏锐察觉到康熙忽然自称为‘我’，表示他在用一个人的身份在恳求。

“如你所愿。”

嚓——

崇文门城楼下，已经用尽全力抵抗升阳大阵，但灵魂已经接近崩溃的史可法，忽然抬起头看着远方皇宫，紧接着跪下来叩头，向看不见的煤山跪下，突然老泪纵横。

“皇上，老臣来见你了。”

这一刻，死人们终于安息了。

——

《康熙秘史》：……康熙十二年，一奇人自扬州而起，统帅扬州、嘉定三十万亡魂，讨伐满逆……

《天地会·康熙十二年卷》：……那是一个具有神鬼莫测之能的天人，进入皇宫后就消失了，只发现死在乾清宫的康熙和他的皇后……

《清史·正统史书》：……康熙十二年，满清八旗均患上一种瘟疫，上至皇帝下至平民，传播范围极广，只持续了三个月，满清统治阶级均死于瘟疫之中……

《尸子教秘录》：……自尸子降世，再无屠城之事，再无虐民之举。自此之后，执政领袖多贤名，封疆大吏多良臣，然权贵皆对尸子禁口不提……

《帝皇书》：……死人会铭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