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北风在雪原上空冷酷地穿梭,与逶迤的迷雾山脉一同居高临下地俯瞰战场。蛛网般的裂纹以埃修为圆心向四周不规则地延伸,埃修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口鼻里喷出炽热的白色雾汽,海潮般汹涌的吐息声一度搅乱了凛冽的风。当埃修起跑时,整个人犹如一座骤然喷发的火山,从极静到极动的转变只在一瞬,狼斧在埃修手中化作一道金属的流光,一人一斧以激昂的气魄将冰雪的汪洋斩开!
来了,阿拉里克看到埃修,喉头一紧。一切如同鲍里斯所预料,尽管他很不喜欢那个乌鸦爵士阴仄仄的做派,但他必须承认后者的战术头脑远胜过自己。鲍里斯不仅精准地预测了埃修可能采取的行动,而且也很贴心地为波因布鲁军事素质惨不忍睹的预备役部队安排了一套相对简洁的战术——鲍里斯为埃修编织了一条绞索,而阿尔德玛公爵所要做的,只需要抖开绳套等埃修自发地将头伸进来。
阿尔德玛公爵迅速放下望远镜,举起右拳:“传我命令,左右侧翼部队,绕过巴兰杜克,与此人保持距离,而后直扑依斯摩罗拉,男女老幼一律就地诛杀。”
鲍里斯曾以一句话对这个战术进行言简意赅地概括:“舞台给他,你去把幕后杀掉。”
跟当年亚历克西斯公爵采取的战术如出一辙,趁着伊凡勒斯子爵在凛鸦城上演北境忠臣的戏码,为了厄休拉的王位继承权与厄尔多·格雷戈里激烈争吵,那时还不是公爵的弗罗斯特带着大队人马攻进了芬布雷堡,紧接着便是针对猎鹰骑士团的屠杀——幕后死得干干净净,舞台迎来血腥的谢幕。若是一名贵族的领地内既无子民也无军队,那与被剥夺爵位无异。阿尔德玛公爵不知道鲍里斯的真实想法,也许他认为男爵巴兰杜克要比超一流武者巴兰杜克更为棘手,又或者男爵巴兰杜克要比超一流武者巴兰杜克更容易处理——这两种矛盾的说法似乎都有道理。
埃修通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对方侧翼部队的动向,瞬间清楚了敌人的目的,对方的指挥官精准地拿捏住了埃修的死穴。埃修不可能接受一个死气沉沉的依斯摩罗拉,那是他的基业,他的心血。在这场战役落幕时,他必须还是依斯摩罗拉的领主,而非依斯摩罗拉的幸存者。
埃修脑海中闪过刹那的后悔,他也许应该骑上焚野作战,那样应对会更灵活一些。为了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突进到投石机部队前,埃修以海纳法将双腿全功率地驱动,在惯性的驱使下,他甚至无法转向,而任何减速乃至于停步的尝试都只会让埃修在雪地上狼狈地栽倒,变成一个滚动的雪球。此刻埃修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向前,从正面突破,以极尽残忍的方式让盾墙后的血肉之躯帮自己缓冲!
预备役部队的素质本就不高,在见到埃修声势非人的奔袭后,前锋方阵甚至隐隐有散乱的迹象,但这时无论是四散而逃还是迎面而上都为时已晚,处在队伍最前方的士兵眼一花,随后自己的臂骨便与系在手臂上的木制盾牌一同开裂。这个倒霉蛋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起来,随后是更多的风筝,没有惨叫,只有尖叫,因为对于那些挡在埃修路径上的人而言,死亡降临的速度远快过声带振动的速度。要么是被狂奔的埃修撞碎全身的骨头,要么是被狼斧稍带着一分为二。而那些运气稍好的士兵则已然心惊胆裂,手脚并用地想远离埃修,只一瞬间,松散的盾墙已经轰然倒塌。多诺万的判断是正确的,波因布鲁预备役部队的素质就是这么不堪,字面意义上的一触即溃。但即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一触”的程度也不可能做到像埃修这般具有冲击力——也是字面意义上的。
但护在投石机周围的部队不一样,从装束到气质都迥异于散漫的前锋部队。见到埃修冲上来,一个士兵主动迎了上去,尽管他的下场也是被撞碎骨骼震飞出去,但同时也将一柄尖利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埃修的小腹直至没柄。埃修的脚步终于有所停顿,而更多的士兵则趁此时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