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十分简陋,不到十来平米的房子挤满各种东西:灶台、木床、木桌、木凳、衣服等各种杂物。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最引人注目便是躺在木床上的一位老人。她的身体瘦弱无比,些许地方甚至可以用肉眼看见骨头,十分骇人;再加上她眼窝深陷,双目紧闭状态下犹如太空中的黑洞,让人不由后退几步。
听闻有动静,老人吃力地张开双眼,艰难地吐出两字:“谁……啊?”
张彬走到老人耳边,低声告诉他朋友来访,她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放心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不等周浩彬发问,张彬喃喃道:“躺在病床上是我的母亲,几年前因为患上渐冻症,才变成这样子。”
果然是渐冻症,周浩彬心底一暗。渐冻症,又名运动神经元病,一旦患上,相当于给人判定死刑。整个人像被冰冻一般,从手脚萎缩,到不得说话,不得动弹,直至死去,即便意识仍然清晰。
渐冻症在当今医疗水平根本无法根治,哪怕坚持服药延长一定生命周期都需要巨额费用。看张彬家境,大概私藏装备是为了给她母亲买药?
哀叹一声,周浩彬开口道:“射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情况?”
“我……实在不好意思。”张彬第一句话就让周浩彬直摇头,又是不好意思。某时候有的人明知道自己急需某些东西,偏偏因为不好意思或害怕不敢开口,到最后搞得自己后悔。客气、谦让并不是坏事,但也得分清场合,明白自己处境。
“那你买药的钱从何而来?”
“找……高利贷借的。”
“……”周浩彬沉默,这种状况下还敢找高利贷借钱,张彬是要把命都给搭上啊。
“老大,你肯定在想我没必要这么做,对吧?”
周浩彬点点头,借高利贷那帮家伙追起债来可谓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在这些无人看管的地带,也难怪周围村民对张彬避而远之。
张彬懊悔摇头道:“有人告诉我,渐冻症可以治疗。我信了……”
完了,周浩彬心道,他已经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张彬渐冻症可以治疗的人,肯定在拿钱后消失踪影,顶多开一些普通感冒药之类的药物。要是他能治疗渐冻症,怎么不推广全国?怎么不去拿诺贝尔医学奖?
果然,张彬接下来说的话跟周浩彬所想一模一样。他哽咽道:“老大,我知道渐冻症不能治疗,可我不想,不想看着母亲离开。只要有办法,我……都愿意尝试。”
“射手,你这样,又是何苦?”与张彬相比,周浩彬感觉他要幸福许多。双亲健在,生活富足,身边还有可靠的兄弟,难道这还不满足?
“老大,你不明白。二十七年来,我都不知道父亲是谁,只有母亲一直陪伴着我。从小学到大学,甚至到刚开始工作的几年,我身边都没有一个朋友,要么嘲笑我,要么欺负我……”
或许张彬第一次遇见把他当朋友对待的人,他的话匣子猛地打开,源源不断吐出苦水。泪水,任凭在他脸上滑落,独自承受许久的悲伤在这一刻得到彻底宣泄。
周浩彬安静地听完张彬说完话,才向小帆问道:“小帆,你有办法可以治疗渐冻症吗?”
“这并不难。”小帆的话语先让周浩彬一喜,但他忽地话锋一转,抱怨道:“可浩彬你什么时候才当我去清吧玩?”
周浩彬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还想着玩。
突然,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周浩彬诧异回头,只见木门被强行撞开,不少人从外边挤进来。每个人身材魁梧,穿着黑西装,眼戴墨镜,臂纹龙身,手持利器,一看就明白是高利贷找上门。
“都什么年代还这身打扮,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混黑社会似的。”周浩彬不屑道。
“他们爱装逼,你不给啊?”小帆笑笑。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矮胖子,嘴刁香烟,晃动手中利器,狠狠道:“张彬,给你最后三十天时间已到,钱凑齐没?”
没等张彬回答,周浩彬猛地站起来:“他欠你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