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们有孩子了。”她倚在他胸口,呼出的热气和眼泪一起晕湿了他冰凉的朝服料子。
他的脸蹭着她的发髻,轻笑道:“嗯,我们有孩子了。”
院里刮着风,她便下意识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冷?”孟长淮轻轻捏了捏容绣的手臂,皱眉。
容绣摇了摇头。在这人面前,自己总忍不住要娇气些,心里明明是不想的。
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哪儿能继续让他当个小孩子般宠着……
“不冷,”她抬起头,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就是想抱抱你。”
孟长淮笑了笑,拨开她鬓角被风扫乱的碎发,满目温柔。
他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这一点容绣早就觉察到了。其实他隐藏得很好,只不过她对于有关他的一切,都太敏感。
***
容绣此时便有了身孕,是孟长淮万万没有料到的,先不论时间与上一世相差甚远,况且自己每次都很注意……
他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年初一那天早晨太过忘情了。
“绣儿。”帘外烛光昏暗,他隔着衾衣用手掌盖住她小腹,温热平坦,却仿佛能感知内里孕育着的小生命,让他既感动又担忧。
容绣还未睡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孟长淮叹了口气,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道:“最近西北不太平,我早朝时向皇上请旨带兵平叛,皇上允了。”
他选在西北叛乱的当口出头,也并不全是为了巩固在朝中的地位。
犹记得上一世,君商羽小瞧了西北的力蛮部落,只调东边守军增援,却正中东疆羌族下怀。羌族趁势攻破大庆东北五座城池,郭清夷从南郡带兵快马加鞭,最后也只收回了两座。
虽然叛乱被平,大庆亦损失惨重。
今日朝堂上,几乎所有大臣都一致认为以西北力蛮部落的兵力,不过骚扰骚扰大庆边境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根本不足为惧。
而孟长淮虽知晓一切,说出来只怕被当成妖言惑众。因此他别无选择,只能请旨出征。
哪知回府后便听说容绣有了身孕,他顿时觉得上天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何时走?”容绣才酝酿出的睡意刹那间清醒了一大半。
孟长淮将她抱紧了些,“后天。”
“那只有明天一天了……”容绣表情僵了僵,又装作不在意地笑了出声,“西北偏远,你此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可别等到时候回来,孩子不认识你。”说着,她轻轻将手覆在他手背上。
孟长淮将脸埋进她颈间,嗓音低哑道:“我尽快回来。”
话虽如此说,战争之事,哪是他说如何便能如何的?
容绣自然懂这个理,只笑了笑:“我等你回来。”
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她却强忍着没流露出半点担忧,就像笃定了他会平安。
其实她哪里知道呢?就如这一次他会请旨出征,一向预感强烈的她竟一丝也没有察觉。
希望没有预感便是好事吧……她知道,自己的忧心无用,只会平白加重他的负担。
孟长淮离开京都的前一晚,几乎把接下来一年的所有事情都妥善安排了一番。
“所有膳食和药物,不能假他人之手,全都试过毒才能给你家小姐用。”
“是,公子。”
“没有必要的话少出锦绣轩,尽量别和二公子院里的人打交道。”
“是,公子。”
……
“我让殷恪留在京都,万事不必惊慌,他会暗中保护你们。”
“……是……公子。”
次日,洛康王世子奉旨带兵,出征西北平力蛮之乱。几日后的早晨,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君商羽收到边境急报。
“皇上,力蛮连破西北三城,伽耶郡郡守被力蛮首领杀害,镇西大将军被俘,战况不妙啊!”
君商羽目光一凛,笔落朱批,左手紧握成拳,“世子离开多少天了?”
兵部尚书掰指一算,回道:“已有将近半月。”
“快到了。”君商羽放下朱笔,视线投向摇晃的珠帘,眯了眯眼。
虽然他不理解那人为何对一切了如指掌,但只要一想起那人胜券在握的眼神,便知道他定不会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