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此事不好办呐,赏与不赏都是利弊难料。”
当殷仲文陷入沉思,车厢内开始沉寂下来,只有车辙碾压积雪时发出的吱吱呀呀声。
也不知揪断了多少根胡须,殷仲文才渐渐有了头绪。
“主公,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封赏刘裕才行。”
“可,可……”
“主公莫急,且听臣把话讲完。”
“封赏刘裕不过是先稳住对方罢了,以便为主公争取更多时间。”
“刘裕才多少地盘?就算他占了东南诸郡,也不过是一个徐州加上半个扬州而已。”
“等主公把荆州、江州、豫州、宁州、广州、交州等地全掌握住,还怕区区一刘裕?”
“此言倒也在理,可本公怕刘裕拿了赏赐后依然翻脸,那……”
“主公多虑了,这种事暂时不会发生。”殷仲文胸有成竹道。
“那刘裕好不容易才把天师道撵到岭南去,正需时间休养生息,哪还有实力来对付您?”
“再说,就算您不封赏,难得刘裕还会把占住的地盘吐出来?”
“与其跟对方公开决裂,不如暂时维持和平,这对您十分有利。”
“当然了,臣建议封赏刘裕也不光是无奈之举,也想据此分化拉拢北府兵。”
“计将安出?”桓玄来了兴趣问。
“主公请想,刘裕不过一寒门子弟,若非刘牢之、谢琰意外战死,如何轮到他来执掌北府?”
“刘敬宣、高雅之、何无忌等原为刘牢之姻亲子侄,难道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臣服刘裕?”
“主公不妨借机大肆敕封北府众将,若能一举挑动北府爆发内讧。”
“或许不用主公劳心费力,他们自己就完蛋了。”
“着啊!还是姐夫有办法。”
“除此之外,主公还可以在天师道身上想想办法。”
得了桓玄夸奖,殷仲文愈发卖力地为其出谋划策,提出招抚天师道贼众。
对此,桓玄有些犹豫,担心自家名声受损。
“招抚天师道?这可行吗?”
“怎么不可行?当初天师道肆虐东南,给朝廷带来多大损失?”
“虽然刘裕已重创了对方,但还没法彻底剿灭孙泰。”
“与其对方将来东山再起,给您添麻烦,不如将其收为己用。”
“一来可用来牵制刘裕,二来也省了大军远征之苦。”
“如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大队人马继续向姑孰前行。
一路上荒无人烟,十里、八里也不遇一个人家。
风越刮越紧,雪越下越大,众人也越来越冷。
幸亏大家都知道姑孰距离建康不远,不然说不定早有人私自停下不前。
大约又往前走了约三里路,终于看见一座城池轮廓出现在前方。
大军上下看到这一幕,无不欢呼雀跃。
众人振奋精神,加快步伐,顺利进了姑孰城。
此时,姑孰城内南郡公府上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的景像。
只见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来来往往,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
桓玄趾高气扬地坐在上首,志得意满地接受众人拜贺。
随着桓玄进驻姑孰,大部分朝臣也随之迁来,让小小的姑孰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如此一来姑孰成了大晋新的政治中心,至于建康……早没人去理会。
虽然很多人对这样来回折腾感到分外不爽,却迫于桓氏势大,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到了姑孰,桓玄不顾严寒执意登上九井山,缅怀其父桓温曾挖井、驻屯过的地方。
殷仲文为了拍桓玄马屁,特地吟了二十句《南州桓公九井作诗》。
这是一首典型的为桓玄歌功颂德的政治拍马诗。
在仲文笔下,桓玄俨然是一位德行高远的贤哲。
把他移师姑孰的举动,美化为不与世俗争权夺利的清高行为。
虽然歪曲事实,厚颜无耻,却寓意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