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妇科诊室出来的那一瞬间, 江晓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顾廷禹看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这么高兴？”

“……一点点。”她赶紧低下头，好像表现得太过明显，有点不给某人面子。

虽然没怀孕是挺值得庆贺的, 但那仅仅是对她而言。

好在顾廷禹没再说什么，又带她去楼上。直到亲口听着内科医生说只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导致的低血糖和胃部不适, 身体没有其他问题，他才放心。

又过了几天, 考研初试的成绩下来了，和江晓预料得一样，很稳。不过她没想到居然是第一名，甩了第二名十多分。

尹鸾在电话里连连感叹：“学姐我要把你的照片装裱起来放在家里供个香炉, 早晚三炷香, 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好好复习才是正经。”江晓轻嗤一声, “千万别拜我，折我寿, 我还要跟我老公白头偕老呢。”

“去你的！秀恩爱最讨厌了！”尹鸾笑嘻嘻道, “等我回来, 你一定要给我传授经验。”

“没问题。”铃声响了，江晓赶紧跟她道别, “我上课, 先挂了啊。”

这是大四最后一个学期的唯一一门课, 有放荡不羁爱自由的, 也有因为提前去单位实习来不了的，比如刘思敏和许小岚。

这位老师只上课，完全不管考勤，前两次都只有三四十人来上课。今天却一反常态。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120人的教室已经座无虚席，还有人站在后面和自备板凳，门框都快被挤破了。

他们本专业四个班，满打满算总共也只有90多个学生。

“你们也是来看任老师的？”

“对啊，学校论坛上都刷爆了，这个新来的老师听说以前是孙院长的关门弟子啊，超牛的！又帅又有才！”

“论坛上的照片真的好帅啊！不知道真人是不是也这么帅？”

“我跟你说，照片不可信。”

“真的啊？难道长得很挫？”

“照片不可信，真人更帅。”

“……我的天，要死了，一会儿晕倒了记得扶我啊！”

“来了来了！快看！”

坐在倒数第四排的江晓，有点烦躁地揉了揉耳朵。

她来得不算早，但是也不晚，却只能坐在苦逼的VIP娱乐区，全拜这群花痴所赐。

靠近讲台的学霸区都被眼冒桃心的姑娘们占了。

江晓抬头看了一眼从门口走进来的男老师，只觉得白衬衫很好看，西裤很有品位，皮鞋一尘不染，身材清瘦，脸嘛……是还挺帅，四舍五入打90分。

如果不是这节课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她都没注意观察过这位老师。

任迦南把书放到讲台上，手抬了一下眼镜，望着教室里密密麻麻的人问：“站着的同学当中，有我们经济学院20-23班的吗？”

教室最后面，有十多个同学举起了手。

任迦南点点头，对靠近讲台的女孩子们说：“那么请其他院的同学把位子让给他们，不要影响我们上课好吗？”

末了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很礼貌。

那些女孩子有点不好意思，三三两两地让出位置。

“谢谢。”任迦南翻开书本，然后打开投影，开始讲课。

两节课结束，任迦南看了看表，快到下课铃响的时间了。他朝教室里喊了一声：“谁是江晓？过来一下。”

认识江晓的同学都齐刷刷地望向教室后方。

江晓讶异地指了指自己，看见讲台上的男人朝她点点头，才一脸狐疑地背着包走过去。

“老师，有什么事吗？”

任迦南把U盘装进兜里，合上书本，“孙院长要你下课之后去一趟他办公室，十一楼1109。”声音依旧是带着疏离的温和。

“好的，谢谢老师。”

江晓跟在任迦南后面一起出去，往电梯口走，任迦南在拐角处下了楼。

江晓本来想出于礼貌跟老师说句再见，可这人跑得好快，只好作罢。

孙国远今年已经50多岁了，因为潜心学术，头发白了一大片，看上去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头儿。但是全院学生都知道，老孙这个副院长门下少有亲传弟子，一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要，二来也是这位老教授传言中的变态级严格令人闻风丧胆。

江晓站在办公室里，瞅着桌子后面的孙院长，紧张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

“这是我去年的两个课题，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孙国远拿着两沓A4纸过来，递给她一沓，又递出另外一沓，“这是你去年期末的论文。”

江晓摸了一下厚度，是她打印出来的两倍。转念一想，肯定是孙教授给指导批注了，眼睛瞬间亮起来，“谢谢院长。”

孙国远看着小姑娘充满朝气的、毫不掩饰的开心，也不自觉笑了一下，“听说你以后想留校是吗？”

“是有这个想法。”江晓点头。

孙国远沉吟片刻，说：“大一国贸的辅导员李老师下个月开始休产假，你作为助理帮她带一学期。”

“……好。”江晓惊了，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虽然以你的成绩通过复试应该没有问题，但我还是希望考试那天，能看到惊喜。”孙国远点点头，“去吧，好好复习。”

“谢谢院长，院长再见！”

江晓是一路狂奔出学院楼的，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刻，差点就要尖叫出声。路上的同学看着她，均是一脸惊诧。

一直跑到图书馆门前，江晓才想起来自己最近都是在家里看书，好像很久没去过自习室了。今天顾廷禹值班，家里又没人，现在距离她所习惯的晚饭时间也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她拿出校园卡，打算去里面混一下时间，晚些再去学校食堂吃一顿久违的秘制炸酱面。

真是完美的安排。

找到原来的位子坐下，兴奋劲儿还没过，她趴在桌子上给顾廷禹发微信。

——我刚才见到孙院长了！！！他叫我去他办公室！！！

——啊啊啊好幸福！

——他给我看去年的课题，还给我的期末论文批注意见！让我下个月开始带大一生！

——他还说，我的成绩通过复试没有问题！

——是不是代表他认我这个学生啦！哈哈哈哈哈！

正在给实习生开会的顾廷禹，口袋里的手机一声接一声地响。

他皱皱眉，有点无奈地说：“你们等一下。”

然后把手机拿出来。

看了一眼之后，他神色缓和许多，还不自觉弯了一下唇角，很耐心地给对方回信息。

面前站的一圈实习生都惊呆了，有胆子大点的悄悄问苏琰：“苏老师，谁的消息呀？顾老师居然会笑！”

“还能有谁？他老婆喽。”苏琰此话一出，两名女实习生脸色都变了，“除了他老婆，谁这样给他发消息就是找死。”比如可怜的他自己，被设置成免打扰算是好的，有一次直接被拉黑。

一名男生好奇地问：“那苏老师你呢？你们俩关系这么好。”

“我？我怎么可能干这么幼稚的事？”苏琰一本正经，“总之你们记住了，能一句话说清楚就不要两句话，他这个人最讨厌繁琐，还有卖萌，都给我专业点，尤其是你们女生，什么歪脑筋都别动，他就一臭石头，不听我劝回头别哭啊。”

“安静。”被称作“臭石头”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瞥了苏琰一眼，手机已经收进去，“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