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涩一笑,又是一拱手:“既然姑娘不肯插手杨守备的政务,小生也不敢强求,能够得到姑娘邀请参加如此盛会,却也是小生的运气。感激都还来不及,那里还敢有怨言。”
孙元心中突然一阵慌乱,自己杀了冒成三人,这堪合又拿不到手,眼见着明天晚上农民军就要进城了,难不成自己就这么空手逃回如皋?
他已经将户部梁大使得罪到死,现在就算起出黄金,尽树缴纳入库,人家也不肯收。
这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到现在反闹成了一场笑话。
“不过。”韶虞人又接着道:“敢问孙公子这次押运秋粮到中都,亏空多少?”
孙元苦笑:“按照规定,孙元此次需押运一万多石白米来中都,这一路民夫吃用下来,十成中已经去了九成。”
“一万石粮食,也不过三四千两银子罢了。”韶虞人微微一笑:“孙公子那首佳作字字珠玑,千金难得。且放心好了,明日奴家就叫小梅送三千两银子去你下榻之处,当作此诗的润笔。还望公子不吝收下。”
“啊!”孙元大吃一惊,这女人一出手就是三千两,好大手笔,真有钱啊!
可是,自己现在就算拿钱来也没任何用处,得不到堪合,依旧要陷在这凤城里脱身不得。
正在这个时候,“呼”一声,房门退开了。
孙元回头看去,却看到一个身着大红宫装的老人大步走了进来。
韶虞人连忙拜下去:“妾身见过杨公公。”
这人竟是中都留守太监杨泽,孙元吓了一跳,也微微一作揖:“小生如皋孙元,见过杨公公。”
杨泽却不理睬孙元,大步走到韶虞人面前,爱怜地将她扶起,连说了三声好:“好,想不到娘子你竟然是如此一个知礼数识大体之人,自己出钱还人情,却不肯打着咱家的牌子招摇,好,好女子,不枉我疼惜一场。”
韶虞人幽幽道:“奴家当不成公公夸赞。”
“怎么当不起,咱家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杨泽扫了立在一边的孙元一眼,咯咯冷笑:“咱家只是奇怪,此人的诗作怎么就当得起三千两银子了?把来看看,看看是不是胜过那侯方域,孙元,你最好不要让咱家失望!”
原来,刚才杨泽听说韶虞人和孙元在房中私会时,急怒攻心,就急忙跑了过来。等到门口的时候,他就站在外面偷听了半天。
在听到两人并不是私下约会时,气才顺了许多。
又听到韶虞人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甚至愿意自逃腰包给孙元润笔时,心中既怜且爱,又将怒火着落到孙元身上。
看着孙元身上连件秀才的谰衫都无,想必是没有功名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住了虞人?等下他的诗若是不堪入目,休怪咱家心狠手辣。
韶虞人忙将孙元的诗稿递过去,杨泽拿到手中,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赞了一声:“字写得不错。”
他毕竟是老人了,目力不济,就慢吞吞地看了起来。
出现了这么一个不该出现之人,又是凤阳城的当家人,孙元说不紧张也是假话,就忍不住将目光落到杨泽身上。对于这首抄袭而来诗作,孙元是有信心的。可各花入各眼,说不定这诗人家就不喜欢呢!
只看了一眼,孙元心中就安稳下来。
原来,那杨太监虽然面容如常,可后颈上却有一丛寒毛猛地竖了起来,脖子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孙元心中冷笑:明清诗词的代表作之一,若连你也打动不了,也枉我穿越一场。区区侯朝宗,又算得了什么。侯方域之才在于散文,至于诗词,在明清两朝也不过是二流罢了。
……
良久,杨泽突然长长次吸了一口气:“果然当得起三千两银子。”
话刚说完,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孙元,那目光却是红的,就好象饥饿的人看到红烧肉:“你叫孙元。”
韶虞人忙笑道:“孙元,字太初,如皋士人。”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间,杨泽放声尖笑起来:“老天开眼,老天开眼。杨一鹏老匹夫,你这次又是请来顾横波,又是请侯朝宗赋诗,不就是想狠狠地驳虞人的面子吗。虞人是咱家未来的夫人,你赢了她,就是打咱家的脸。可叹啊可叹,天不绝我杨泽,有此诗在手,咱家怎么会输?咱家等不及看到杨老贼你失望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