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焕摇头叹道:“谈何容易。”
先不说已故的贤王身份不可能轻易打开陵墓验尸,即便没有这个忌讳,当初贤王的死最大收益人是当今皇上,且还是讨伐镇南王的由头,如此一来即便查不出什么,也会在世人心底埋下一根刺,让有心人大做文章。这事关重大并不仅仅关乎一个人,说大了甚至关乎整个大佑朝的安定团结。
贤太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年虽是怨恨世道不公,却也不会真的撕破脸非要一查到底。若真的惹出什么事端,不管当初真相如何,都不是在世人可以承受的。也正因为如此,贤太妃更加觉得贤王的死另有文章。
“当初你父王死的时候应该有文官记载当时情形吧?那些卷宗呢,可是还在?我看看能不能从中查到些蛛丝马迹。”
封焕却道:“你无需将精力花费于此。”
庄重怔了怔,封焕不待他插话解释道:“不管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如今已是如此,有的事难得糊涂的好。况且我相信皇叔,此事必不会与他有关,只是背后隐藏的是什么,却已经不重要了。”
庄重想了想也就明白,他从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案例,世界上并非只有黑与白,有时候必须得做一些取舍。
“那你母亲那边……”
“既然是魔障,即便你能查得出并非是母妃所想,她信与不信却不是你所能决定。你再本事,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庄重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倒是封焕看他一脸愁容笑道:“瞧你这模样,我都不愁你愁什么。莫用担忧,我会风风光光顺顺利利的与你成婚,绝对不会让你沾染一点麻烦。”
这句话倒是说得庄重不好意思,他确实因为犯懒与封焕说过自个不想去面对那些麻烦,可两个人在一起哪里能只享受对方的好,却不与对方一起抵抗外来的压力。
“我只是觉得我一个大男人与你母亲相对的时候不知该如何态度而已……”
“无须解释什么,本就是我该做的。若这点事我都弄不清楚,何来资格与你并肩而立。”封焕不待他开口,转移话题道:“庄提刑官过几日就要走马上任,时间颇为仓促,可是做好了准备?”
提起这些庄重十分自信,挺直腰杆意气风发道:“这是必然,时刻准备着!只是鹿州虽是离京城不远,却也只能等到沐休之时我才有空闲归京。这不比梅县,不能像之前一般闲散。”
大佑的提刑官与大宋相似,专门负责地方刑狱案件,主要职能是监察所管辖州县的狱政情况,接受县定期申报的案件审理结果,也会亲自审判州县陈压已久而不决的狱案,复审州县官已断案件等。
鹿州与京城的距离和梅县与封焕当时驻扎之地的距离差不多,可现在情况和在梅县那边完全不同,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你出错挑刺。再加上庄重如今只负责刑狱之事,不似之前那般自由,出门走走也可以当做体恤民情,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两人经常能凑在一起。
“最近刚到了一批好马,你明日去挑一匹,如此也方便些。”
庄重眼睛亮了起来,一匹好马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大佑十分缺马,大多都是从番邦引进的,莫说平民,不少士大夫去上班都是骑着毛驴。封焕说是好马,那必是非常不错的,不比前世法拉利差。
“会不会太精贵了?”
封焕斜了他一眼,“我的就是你的。”
庄重知他误会,连忙道:“我怕的是精贵不是怕贵,这是活物我怕给养坏了,到时候可会把我心疼坏了,跟抢我钱一样。”
封焕笑道:“堂堂提刑官还怕养不了一匹马,自然会有人去操心。”
庄重也不过说说而已,笑着询问那些马的情况。选马的时候倒也顺利,庄重一过去就看中一匹白马,这马并未被驯服过,可难得的脾气好,与庄重还很投缘,不过在一起交流了一会,就愿意让庄重骑上去,让庄重心中十分乐呵,他真是注定的白马王子!还好这个世界没有西游记的故事,否则必是会被认作是唐僧——他从前还当过和尚呢。
这次庄重到提刑司报到可比之前在梅县顺畅得多,无人敢为难,都恭恭敬敬的前来相应。毕竟是京城附近,行为处事不敢像那边缘之地一般嚣张,再加上庄重如今风头正劲,且提刑司还有检查州县官吏‘贪浊弛慢’的行为,自然只有恭敬的份而不敢怠慢。
若非有规定州县官不得迎送提刑官,提刑官不得参加州县宴会的规定,只怕庄重一到鹿州,还没开始办公事就得醉酒几天了。事实上庄重第一天到来,不是没有人私下以各种借口宴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换个方式一样能套近乎。
庄重自然全都婉拒,偶有几个没眼色的也被斥走,非常有原则,一切公事公办。这么一出让鹿州官员们都知道庄重禀性,知道日后该如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