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不知他守在窗边是为何,赫连倾心里软了软,往榻里侧了侧身子。
“过来罢。”
“属下不困,庄主好生休息罢。”
“过来。”没像往日那般冷下脸色,赫连倾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又扰了庄主休息,罗铮有一点懊恼,怕再耽搁下去,赫连倾就走了困,便小心翼翼躺在了床榻外侧。
看了眼乖乖躺好的,赫连倾缓缓开口道:“不知是中了什么毒,总之现下无事了。”
暂时无事。
罗铮眉间绞得死紧,却只是轻嗯一声,那话里的安抚之意他听得出来,心跳突然就乱了,连鼻间也略起酸意。
假作没听出身旁人突然错了节奏的呼吸,赫连倾抬手抚了抚罗铮的手臂,然后侧身闭上了眼睛。
“睡罢,我累了。”
“嗯。”
待身边人呼吸慢慢变得沉缓,罗铮才轻轻睁开眼睛,看向安静睡着的赫连倾,眼里隐隐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淡淡眷恋。
这一看,便到天光大亮。
“万郎中死了?”
白府客房内,皇甫昱背着手站在窗边,听了手下人回报便笑着看向哈德木图。
“你确定赫连倾已经到了灵州,并且……中了你的蛊毒?”
哈德木图声音嘶哑,桀桀笑道:“那是自然。”
“若万郎中去医的不是赫连倾呢?”
“在下说是便是,公子不必多虑了。”
“哈!这么说,你很快就能得手了?”皇甫昱一展折扇,得意地扇着风,眼角满是笑意,“赫连倾死前,我们还可看场好戏。”
“借他的手,杀了白云缪如何?”
皇甫昱兀自做着计划,哈德木图并没有回应,他看了眼窗外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火红色赤焰鸟,暗暗皱了下眉头。
“在下今日有事要出去一趟,失陪公子了。”
哈德木图是皇甫昱带来灵州的,平日里被奉为上宾,从未有人限制过他的自由,此话出口不过是客气一下,话音才落,人便已然不见踪影。
一身黑绸的人出了白府门便一路朝北,跟着在空中翻飞成一点的赤焰鸟。
城郊竹林峰观景亭,一彩衣男子俊妙绝伦,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眉目仿如画作端端泼洒了异域风情。
只见他扬手抬指,空中一道红线滑过,下一刻一只羽毛火红的鸟儿便稳稳地停在了他的指尖。
“律岩。”
哈德木图嘶哑的声音在空荡的竹林中突兀地响起。
律岩闻声看了过去,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声音稳稳地开了口。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找我何事?”哈德木图远远地站着,没有进亭子的意思。
“兄弟相见还需要理由么?”律岩冷冷地看着哈德木图,紧握的拳头隐隐发抖。
哈德木图眼神一凛,转身便走。
律岩拔地腾空,几步迈到哈德木图眼前,双臂一展将人拦住。
“站住!”
哈德木图沉默地看着气得面色通红的律岩,站定脚步。
“你拦不住我。”
“那便试试!”
说话间律岩挥出一掌,对着哈德木图眉心劈去。
哈德木图向后一仰,躲过一招,提气攀上身后绿竹,律岩紧追不舍,双掌如雨点般落下,掌风将周身翠竹劈得七零八落,却如何都碰不到那腾挪躲闪的人。
但片刻后,哈德木图就有些力不从心,渐显颓势,律岩左手滑过身边翠竹,一把灌了内力的竹叶脱手而出,擦着哈德木图脸侧一一钉入观景亭的朱红廊柱。
“你内伤又加重了?”
“与你无关。”哈德木图拉起滑落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一语不发地往山下走去。
律岩看着手心里被竹叶划开的伤口,眼中闪过冷光,扬声冲着哈德木图。
“赫连倾还不能死!”
哈德木图只顿了一下,头也未回。
律岩继续喊道:“我跟他要的东西还没到手。”
“与我无关。”
只此一句,顺着风声入了律岩的耳。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娑罗丹,救你的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