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泽握着手中的蓖子细细地替她梳着发,铜镜里的她消瘦如柴,深陷的眼窝了无神彩,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原本丰盈的双唇也干枯起来,她如同行尸走肉。
外面的鹅毛飞雪已停,冰棱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几束光透着窗子照进来,正好照在铜镜上,晃得人眼前一片刺白,墨兮自然的抬手去挡。陶泽便说:“将窗子关起来,王妃受不得风寒。”
他讲话越来越有气势,看他坐在这个北清国国君的位置上,坐得极是舒服并得心应手。又拿过一件狐裘给墨兮披上,看着镜子里的她说道:“墨兮,你真的好美。”
墨兮连眼都不愿抬一下,完全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听不看外面的世界如何纷乱,她已放弃了挣扎。或者说,她的挣扎已失去了作用。倒不如安静等着命运行走的轨迹,哪管这命运将要把她带去哪里。
陶泽见她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心底微微抽痛,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妆台上的一副暖玉耳坠给她戴上,月牙色滴水状的耳坠衬得墨兮肤如凝脂。陶泽说道:“你的凤冠霞帔已经做好,不管百里牧云给过你什么,他终究未能给你一场像样的婚宴。而我将是八抬大轿将你风风光光娶进宫,我为王你便为后。”
墨兮藏在袖子下的双手终于有了反应,猛地握紧,他怎么会知道,百里牧云给她的虽只有区区一张合欢庚帖,短短八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胜过任何奢华无边的婚事。
默然闭眼,她嘴角含起笑意,脑中全是当年百里牧云的音容笑语,再不想任何烦心事。
陶泽看她如此,便知她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扳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呼着气说道:“百里牧云已经到了廊城,想来不日便会向北清国进攻,我倒想知道他没有粮草没有御寒的衣物棉被,怎么敌得过我北清以逸待劳的精兵?”
果然,只要一提到百里牧云有危险,墨兮便会从她的世界里惊醒过来,陶泽毫不留情地击碎着墨兮自己构造着的另一个世界,用现实的残酷逼她清醒地活着。他要娶的是一个会哭会笑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
哪怕,她对他冷嘲热讽,恶言相向也是好的啊……
“他不会输的。”墨兮许久没有说话,喉间有些发干,而许久不开口突然说出的话,却是向着百里牧云,却不知有多有伤陶泽的心。
“何以见得?”陶泽先是一愣,似乎不能相信刚才说话的是墨兮,可是回味过墨兮话里的意思,却是心酸得无以复加。她展笑颜是为了他,她开口说话是为了他,她哭她闹她疯狂都是为了他,却……没有半点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是牧云啊,他从来不会输的,像我,就是他赢的你的。”墨兮大大眼睛泛起一点点光,那种光看得让人心碎,竟然是幸福的意味。
陶泽猛地握紧她的双臂,手臂像是嵌进她的身体里,低吼道:“你从来都不是赌注,谈何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