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被战火烧燃,声嘶力竭的呐喊似乎是要留住生命的力量,又似乎在为死去的灵魂送行。践踏而过的大都是北清国士兵的尸体,哪怕他们是以逸待劳的守方,在这场攻坚战中,注定会成为史官笔下的失败者。
坊城里的士兵出奇的多,全然不是当时在瞭望台上看到的那番冷清景象。好个示敌以弱,诱敌强攻,公子瑾果然想得周全,若百里牧云真的如搭建浮桥,强行渡河攻城,浮桥不足以支撑步兵盾牌竖起一面钢铁般的盾墙,只怕刚到河中央,便要全军覆没了。
“你不如先担心北清是否会亡国!”
百里牧云不为公子瑾的话所动,一杆长枪划破夜见,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就要横扫千军。他是念着墨兮不错,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拿墨兮做武器击败他。
公子瑾的声音却如同附骨之疽不能挥去,带着些微蛊惑的声音,似乎他人就在百里牧云身旁说话:“不知皇上可对墨兮姑娘与君无药的那段往事知道多少?说起来,那真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旧事呢。”
人都有劣根性,面对会中伤到自己的人或事总会选择性逃避。可是一旦发现这些事真的不再逼迫他面对的时候,他又会好奇那到底是些什么事,追寻事情前世今生,探索挠得他心痒痒的旧事。
这便是好奇心。
尤其是面对跟自己有关,跟自己所爱之人有关的旧事时,谁都想探究一番,哪怕自己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哪怕知道了那些旧事,也不会改变爱她的初衷。但到底会不会改变,只有时间和老天知道。
百里牧云不论如此骁勇善战,韬略过人,他终究只是凡人,有着凡人该有的好奇心。所以他停下手中的长枪,仍红缨无辜的飞舞,看着公子瑾,那眼神不言而喻,他想听下去。
公子瑾温和一笑,似乎是教书先生面对着一屋稚童般的温和,也不见他如何躲闪,却在千军万马中踱着步子慢慢走来:“说起来,当年若没有王上,墨兮只怕早已冻死街头或者沦落青楼。而后来若没有君无药,墨兮只怕也无法坚持着活到现在了。影子,的确是个可怕的存在呢。”
百里牧云定定地站在原处,并不答话,公子瑾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听说皇上很喜欢喝墨兮泡的茶,其实她泡茶的手法全是学自王上,有机会皇上该尝尝我国王上的手法。啊,对了,墨兮弹的那首思蜀,也是王上费尽心思才从蜀城寻到的谱子,又找了许多人重新还原,才有皇上你听到的那一曲天籁。”
说到此处,公子瑾侧头一笑,说:“如此说来,皇上你念想着墨兮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来自王上,这般想着,还真是可悲呀,皇上你与墨兮之间简直一无所有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百里牧云问道,他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再搅动,一阵阵密集的痛找不到出口却快要撕裂他的身体。
公子瑾已快要走到百里牧云眼前,口中回道:“我只想告诉皇上,墨兮这一生最平静与最动荡的日子都是我的主人给的,皇上你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场过客。当年竹林中的那段情,不管墨兮如此回避与抵触,终究烙下了无可替代的痕迹。即便是你,皇上,你也无法替代!那是当初支撑墨兮活下去的动力,那种贯彻心肺的力量,没有人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