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州脸色突然一沉,厉声道:“那你可还知道,当年正魔大战之中,玄微老贼杀戮了多少生灵,毁去了多少性命?若论方今天下,世间法宝,真正杀人最多,煞气最重的,只怕再无过于被他们必做圣人的玄微了。”
许尘脑袋中嗡地一声大响,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就象是被人在面上生生打了一拳一般。同时,他仿佛觉得,在深心处,隐隐有什么东西,自小开始就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地方,在隐隐一声清脆的回响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小小的裂痕。
阳光灿烂,从大树顶上照下,透过茂密的树叶,变做点点小小的碎阳,落在地上,随着树叶的不停晃动,就像调皮的小孩,轻轻跳动一般。
偶而有几点阳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许尘蹲在地上,身前就是平静地躺在地上的小玉剑,在阴影中,很难说它是丑陋的,但是此时看见它却又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这个陆九州所说的话,其实和当日在天火山中唐嫣说的,在意思上并无太大区别,但由他口中说了出来,许尘却是感觉大不相同,在内心深处,隐隐有个身影,低低地冷笑着:他是对的,他是对的。
陆九州平静地坐在一旁,喝着早已凉了的茶,远处,上了年纪的茶摊老板往这里看了一眼,便又转开了视线,全然不知,这里的少年,心中正如波涛汹涌的怒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尘的脸色从原来的焦虑、挣扎、痛苦中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缓缓伸出手去,把地上的那根烧火棍抓在手里,站起身来,对着陆九州,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谁?”
陆九州此刻又恢复了他随意的风格,原本眉宇间的煞气都消失了,淡淡微笑道:“我?我是陆九州啊,一个游历天下的凡夫俗子而已。”
许尘盯着他,抓着烧火棍的手慢慢握紧,道:“凡夫俗子又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的事?你是不是魔宗的人?”
陆九州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淡淡地道:“正邪之分,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么?”
许尘深深呼吸,重重地道:“以前不是,但是如果你现在问的话,我只能说,是!”
陆九州忽地冷笑,道:“既如此,你为何还用着手中这枚魔宗邪物?”
许尘身子一抖,但神色凛然,道:“这小玉剑虽是魔物,但是,我却能用它斩杀妖魔,更何况……”
他没说出下半句话,那就是,这还是他母亲留下的东西。
陆九州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尘,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人,嘴角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居然可以自己想到这一层,难得,难得,只是这份心思,便胜过了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不,是世间大多数人了!”
许尘不去理他,只盯着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九州却不答他,反而道:“你这次往南而行,可是要回你永安镇么?”
许尘微怔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陆九州微微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如今魔宗已经重新崛起,势力大涨,近日在无仙镇聚集,你们正派人士去了不少人,在那里会合其他各派,怕是有一场大战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许尘呆了一下,道:“竟有此事?是谁?”但他随即抬头,口中道:“那不关我事,我再问你一次……”话未说完便断了,只这一失神的工夫,陆九州竟就像鬼魅一般没了身影,甚至连远处那个看茶摊的老板都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茶摊,还有许尘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