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丑奴跳到地上,提着裙裾往街道边跑去,徐佑伸手抓了下,没有抓住,喊道:“哎,回来,别真的去问……”
可是迟了,丑奴仰起头,天真无邪的笑脸充满了对所有人的杀伤力,对一个素衣女郎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小娘?”
“小娘?”
丑奴转身指着一脸无辜的徐佑,道:“就是他!”
素衣女郎露出震惊的神色,愕然道:“徐郎君怎么……怎么是你的小娘?”
丑奴肯定的道:“是,我从小跟着他长大的,岂会有错?”
素衣女郎死死咬着唇,好看的眼眸里滚动着泪滴,似乎在这一刻,她憧憬多年的爱情残酷的死掉了。徐佑终于赶过来一把抱起丑奴,歉然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女最爱胡说,你莫听她的话!”
然后狼狈不堪的逃走,躲到拐角处,没好气的道:“丑奴,以后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叫我小娘,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小娘是对女子的称呼,我是男子,别人会误解的!”
“好吧,小娘!”
就这样闹腾着逛了大半个钱塘,徐佑给丑奴买了许多甜点小吃,还鼓励着她去和别的孩童一起玩耍打闹。脸上洋溢的童趣,笑声里透着的无邪,让人顿时忘掉那些勾心斗角的烦恼,享受这片刻的悠闲时光。
天很冷,可人心很暖!
疯玩一日,眼看天色将暗,徐佑带着丑奴清明开始往回走,途径西湖边时,见一道人正盘膝讲经,旁边零零围着七八人。走到近前,听那道人振振有词,说的无非还是天师道的那一套蛊惑人心之语,要人入道敬鬼神、祛病灾、保平安。这不足为奇,奇怪的是,钱塘城里原天师道的道观、靖庐在白贼之乱中毁灭殆尽,已早不见这些传道的道官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偶然之外,有着必然的道理,徐佑立刻回山,召来冬至,问起道人之事。冬至这两个月重建了情报机构,但由于死于战乱或失踪不见的线人太多,刚刚成型的网络缺了连接的支撑点,根本无法有效的运作,听闻此事,竟毫无头绪。
徐佑当机立断,派冬至前往吴县去见王复,等再回来时,终于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原来孙冠在万人眼前杀了都明玉,彻底去掉了安子道的戒心,回金陵后更是收敛锋芒,出入低调,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明里暗里的斡旋,这才得以安然返回鹤鸣山。
之后,朝廷接连下旨,对孙冠多有抚慰,加尊号,赐御酒,赏金银丝帛,又敕令允许天师道重建扬州治,并尽全力对付遁入暗中的无为幡花道,也就是挑起扬州大乱的罪魁祸首——六天!
所以徐佑那日看到的道人,并非无缘无故出现在钱塘,同样在会稽、永嘉、临海等饱受白贼涂毒的郡县开始恢复天师道的一系列传教仪式,意欲重振旗鼓,再现往日荣光。
“七郎,安子道后悔了!!”
“嗯?”
“安子道这十年来为了抑制天师道一门独大,用尽心机手段,扶持本无宗强势崛起,甚至让竺道融成为黑衣宰相,与闻政事,决断军机,却没想到威逼太紧太急,竟为六天利用,终酿成了扬州的惨事。”何濡双目慧光乍现,道:“现在六天由暗转明,都明玉区区小天主,都能僭越称帝,很明显六天是要改朝换代,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也就是说,安子道准备改变以往的策略,不再过度打压天师道,相反还要给予一定的扶持。这样一来,既不会逼得天师道铤而走险,也好让孙冠和六天斗个你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
“正是!孙冠杀了都明玉,跟六天已经结下了解不开是死仇,现成的刀,为何不用呢?”
徐佑叹道:“是啊,哪怕孙冠明白安子道的用意,也只能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六天不灭,他始终寝食难安,哪怕做了安子道的刀,也只能将刀刃磨得更加锋利!”
“咱们这位主上,近年虽然变得昏聩多疑,可帝王心术却还是不下于人,佩服,佩服!”
两人只听了从王复处得来的只言片语,就将安子道的布局猜得清清楚楚,一旁的冬至听的信服不已,又道:“对了,王复还说,孙冠似乎新任命了扬州治的祭酒,身份名姓都不为外界所知。”
“哦?新任祭酒?”徐佑皱起眉头,道:“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若要重整扬州治的乱局,祭酒的人选是重中之重。却不知是何等的人物,竟这般神秘?”
冬至低声道:“王复隐隐透露了一点点,据传闻此人是孙冠的小徒,还是鹤鸣山七位大祭酒之外,隐秘之极的第八位大祭酒。这次到扬州治任祭酒,是天师道百年来第一位从大祭酒的高位屈就一治祭酒的,可见孙冠对扬州治何等的重视……”